“敌人过河来了。”
“过河来了?”叶子爬了起来。
“是的。”
“别要乱。”
叶子将所有的同志挑夫,伙夫,都唤醒了。
“别要带东西走,”叶子说,“但各人的枪是要拿着。”
正是在茫茫的晓色之中,天空在下着濛濛的细雨,伤兵们背着他们的枪,很紊乱的从火线上退了下来。
“敌人过河来了吗?”叶子对着十几个正在逃退的兵士问。
“是的,来了。”一个士兵回答着,他们都不敢再逃了,立着在破庙前面。
“多少人?”叶子又问。
“七八十人。”一个士兵说,“我们的官长都死了,兄弟死了三分之二。”
“七八十人就退吗?”叶子说,“去,我们也去。”
叶子带着二十几个宣传队员就向前走,那十几个败兵也去了。
“你们在这里。”叶子又和挑夫,伙夫,党部的人员这样的说。
他们走上了城墙,城下的敌人在微茫之中蠢动着,叶子们在城墙上向下施行着猛烈射击,二十几枝盒子炮一齐开了起来,好像来了一百多人的步兵。那十几个退兵也高兴起来了,他们高声的叫了起来。城下蠢蠢的人影,恐慌极了,他们忙退了河那边去,在河里,给叶子们打死了三四十人。敌人退回河那边去,火力便集中着向这城上打了,迫击炮对着城垛子一个个的打去,在叶子附近的几个宣传员,打伤了三个,死去了一人,幸而打在叶子这城垛上的一个炮弹没有开花,所以没有损害,假使这炮弹开了花,那叶子是丧葬在这滦河的炮声里,那叶子几年来的飘流也只遗了这滦河城上的几点血迹,那叶子几年来在人的潮流中飘浪的残骸也就枯朽了!然而他还存在,存在人间,这残骸依然没有湮没呀!
后方的补充队伍已经开来,在叶子们剧战子弹快要缺没的时候,生力军开到了这城上来,叶子们也就收回了他只用于宣传并非用于作战的宣传队回去了。
党部的人员仍然站在门外,他们看见叶子回来,他们走上前来,他们露着诚恳的笑,紧紧地握着了叶子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打伤的和打死的宣传员都抬到后方去,叶子流着眼泪说道:
“……只要你们的流血是为民众而流的……。”
晚间,河这边的部队对敌人冲锋,在枪声,炮声,唤杀声中,这边的士兵过河了,胜利了!叶子们要挑夫们挑着宣传品和慰劳品到前方慰劳士兵去,民众们也自动的挑水送到前方的士兵去。在夜间,他们开着会,讨论关于晏城今后的工作,和五卅的纪念大会……。
第二天的清晨,叶子带着所有前后方的宣传队员,挑夫,兵卒,随着胜利的部队,乘着火车到前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