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偈还给她带了个信。
虽说养好了伤,但她想暂时留在北地,直到北乱平定。
元煊看了一会儿,回了个允。
说到底,比起陪着她在昏暗的天地里畏首畏尾,费尽心思钝刀子割肉,鹿偈的性子还是更喜欢刀刀见血的爽快,她磨了鹿偈这么长时间,带她来北镇,也存了放手的意思。
见过血的狼,是不会再想回头吃草的。
但元煊却还不能在外驰骋,她必须继续回去搅浑水,当好一个裱糊匠,绕了一圈,现在得赶紧去西北了。
北乱的事儿还没传到太后跟前,元煊上书先一步到了。
来送信的是如今侯官的首领兰沉。
太后看到里头元煊坦白自己杀了薛毅,顿了半晌。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书信里说明了,薛毅在万无禁走后,立刻叫嚣追噪,讨伐广阳王,遇叛军而不管,甚与叛军前后夹击讨北大军,给叛军好好看了一场大热闹。
军心都乱成了一团,简直是倒反天罡。
不杀薛毅,军心不会平。
这道理太后懂,所以她能忍元煊先斩后奏,元煊也乖觉,上书很快,老老实实认了错,太后思忖绷着脸,没有对着底下的人露出一点怒意来。
如今这时候,她可动用的人极少,若她露出一点对元煊的不满,那群围着等血腥味的恶狼,定然会借此机会“替她解忧”,在外的元煊,必死无疑。
这把刀还有用,皇帝年幼,太子太小,元煊有能力,又名不正言不顺,最是称手。
北边战报很快到了,长孙冀父子被定州刺史罗汉顺利迎回,只是元气大伤,暂时在定州养伤。
眼看战况好起来,太后先松了劲,城阳王一党不断上眼药,明里暗里指着长公主野心滔天,越权图谋军权,她也干脆装聋作哑,只叫人去信催泾州之事。
她刻意叫人想办法拖住了平原王祖孙一些时日才上路,给元煊留了时间,只盼着这孙女别太留恋北地,早点替她办事止损。
城阳王上眼药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元煊斩了薛毅,扶持了广阳王,把北边的军心整顿得结结实实,气得胡子都在颤,砸了不少东西。
饶安听着下头人报了消息,在屋内揣摩了一会儿,终于前去给这位日渐显出力不从心的父亲降一降火。
“军心这东西,对元煊而言瞧着是好事,却也是坏事,人心里的话从嘴里说出来,口口相传,就成了流言,再到别人耳朵里,那就是毒。”
城阳王听了半晌,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她生得轮廓有五分像她的母亲,是汉人世家女子的温婉模样,可五官像极了她,性子也随了他。
死了的儿子一点没学着他,只有女儿撑不起门户,可却偏偏想挑大梁。
他盯了半晌,盯得元舒心中发虚,视线却没移开。
城阳王这会儿彻底看出来了,这个女儿,眼底都是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