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都缄默不语,直到警察赶过来。
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和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我之后了解到,前者是K警署的司法主任。后者多半是K警署的法医——这是我通过他的外表和所带的工具判断出来的。
我和明智把基本情况说给司法主任听。我最后还做了补充:“我在明智先生到咖啡店时,不经意看了看手表,大约是八点半,这意味着纸门关闭应该是八点钟前后。当时房间里肯定还有人,因为我记得很清楚,房间的灯是亮着的。”
司法主任一边听一边做记录。
趁着这段时间,法医在一旁检验尸体。我俩说完后,法医紧接着说:“死者是被掐死的。看这儿,紫色的是手指掐出来的瘀痕,出血处是被指甲抓破的。凶手用的是右手,因为留下的大拇指印在死者脖子右边。死者遇害应该不到一小时,跟这位先生的说法吻合。真可惜,死者救不活了。”
司法主任沉吟道:“凶手是从上面压住了死者,对吗?可是这里看不出一点儿反抗的痕迹……可能是因为凶手动作很快,力气又很大。”
他转身向我们打听店老板,可我们根本不认识店老板。明智立即去找旁边那家钟表店的老板过来帮忙。
司法主任和钟表店老板进行了这样一番对话。
“你知不知道书店老板在什么地方?”
“每晚他都会到夜市上摆摊卖旧书,一般要等十二点以后才会回来。”
“他的摊子具体在什么地方?”
“上野的广小路。可我真不知道他今天晚上具体在什么地方摆摊。”
“一个小时前,你有没有听到怪声?”
“什么怪声?”
“这个问题真是多余,当然是女人遇害时的喊叫声、打斗声之类的声音。”
“我没听到。”
警察做着简单的询问。在此期间,住在周围的人和好奇的过路人纷纷凑过来,将旧书店团团围住。旁边鞋袜店的老板娘也说,案件发生时她同样没听到任何怪声,证明钟表店老板所言非虚。
邻居们好像达成了共识,要派代表去把旧书店老板找回来。
刹车声从外面传来,一批人拥进书店。之后,我了解到这些人是收到警署的紧急通知后赶来的法院工作人员、警署署长、著名侦探小林刑警等。这起案件的很多内情,我都是从一位做司法记者的朋友那里得到的,他认识此案的负责人小林刑警。这批人拥进来后,先到案发现场的司法主任把大致情况告诉了他们。我和明智等人不得不复述了我们的证词。
“把门关起来!”一个男人忽然大声说,并立即关上了门。他打扮得像企业底层员工,穿着黑色羊驼呢子上衣和白色长裤,他便是小林刑警。他把凑热闹的人都赶走了,随即开始调查。他完全是单枪匹马作战,对检察官、警署署长视若无睹。所有人都变成了观众,观看他高效的行动。
首先,他开始检验尸体,特别是尸体的脖子。他对检察官简单解释说:“手指印并无显著特征。现在我们唯一能找到的线索是,凶手作案时用的是右手。”
随后,他脱掉了死者身上的衣服。小林刑警验尸有何重要发现,我并不清楚,因为我们被警方赶出了内间,理由是调查不能对外公开。可我觉得应该跟咖啡店女侍者口中死者的伤痕有关。
我们待在纸门旁边的榻榻米上,不断透过门缝向内间偷窥。虽然警方已经开完了机密会议,但还是不允许我们进去。我们也不能离开案发现场,因为我们最早发现了这起案件,且警察尚未采集明智的指纹。我们的这种处境更像是被拘禁了。
小林刑警搜查的范围很大,在内间和外间来回走动。他的调查进展如何,被拘禁在角落里的我们并不了解。检察官一直待在内间,小林刑警往来于内间和外间,向检察官汇报他发现的线索。我们由此了解了一些调查结果。根据小林刑警的汇报,检察官开始整理调查报告。
小林刑警对死者所在的内间做了认真地搜查,并未发现凶手留下的任何能帮助后续调查的东西或是脚印。唯一的例外是这样一个发现。
小林刑警把指纹粉撒到黑色硬橡胶做成的电灯开关上,说:“发现了指纹。根据已知的线索,最后一定是凶手关了灯。刚刚开灯的是谁?”
明智说是他。
“这样啊,那我们稍后需要采集你的指纹。直接拆掉开关带走,不能再让人触碰开关了。”
小林刑警上了二楼,过了很久才下来,又带上手电筒去房子后面的小巷搜查。
大约十分钟后,小林刑警回来了,带着一个男人。此人四十多岁,浑身脏兮兮的,穿一件脏了的绉绸衬衫和一条墨鱼色长裤。
“小巷里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小林刑警汇报说,“可能是因为很难晒到太阳,后门外是一片泥地,木屐印随处可见,哪些是刚刚留下的,哪些是过去留下的,很难分辨。只有这个男人,”他指着自己带来的男人,“他在后门小巷拐角的地方卖冰激凌。如果凶手是从后门逃走的,只能走这条小巷,这个男人一定会看到。哎,你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冰激凌小贩和小林刑警的对话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