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邮戳。这信不是通过邮局寄来的,是有人直接放到我家邮箱的。”
“那是谁把信取出来的?”
牧田这时忽然大喊了一声:“是我!平时的信件都是我收集起来,再交给太太的。我记得那封信是十三日下午送过来的,夹杂在别的信当中。”
“到底是什么人放的信件,我很想知道……”伯父又开了口,“虽然我也让附近的交警进行过种种调查,可是还是没有头绪。”
明智沉默了,他似乎要对大家的发言进行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可是这些话都简单得无法再简单了。
“后来呢?”思忖了一阵子,明智又开始发问。
“我当然认为这封恐吓信只是在进行恫吓而已,他们不会真的杀了我女儿。于是我想去警察局报案,可是我夫人坚决反对,毕竟女儿的生命十分重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一万元的赎金数目不小,可是百般权衡之后,我还是选择了按照数目交纳赎金。恐吓信上指定一个人带着钱在十五日的零点,到T草原指定的那棵松树下。我把钱都换成一百元一张的,一共一百张,外面用一张白纸包好。夫人担心我的安危,建议我带一名学仆一同前往。我想多带一人应该没事吧,就把牧田带去了,这样如果遇到什么意外的话,也好有个照应。为了安全,我生平第一次买了手枪,让牧田带上。”
说到这里,伯父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我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对伯父的举动感到好笑——我眼前浮现出高大威猛的伯父,带着瘦弱不堪的牧田,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一边向四处胆怯地张望的样子。
“我们下火车的地方,距离指定地点还有四五百米的距离。我在前面打着手电筒,壮着胆才来到一棵松树下。牧田就轻松多了,因为是晚上,他在我身后十米远的地方,也不会轻易被发现。你们知道吗?在那棵松树的四周,全是黑黢黢的灌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谁也不知道绑匪会藏在哪个角落里。我只感到浑身冷汗直流,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倒下,可我还是努力支撑着身体,等了足有半个小时。哦,牧田,你那半个小时在干什么?”
“哦,主人,当时我就在离你二十多米的地方,趴在草丛中,一动不敢动地握着手枪,眼睛盯着你的手电光。我感觉太漫长了,就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一样。”
“那你看到绑匪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了吗?”
明智显然来了兴致,边不住地把手伸到乱蓬蓬的头发中,边开口问伯父。我也更仔细地听着。
“似乎是从对面过来的,又好像是从我们身后过来的。”伯父有些不确定了。
“你看到他的样子了吗?”
“没看清。他似乎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只有露出的小部分脸苍白得吓人。我当时也不敢看,把手电都关上了,生怕绑匪一怒之下杀了我。就这样,我把钱交给他,他接了过去。我很担心女儿,刚想问,他就把食指举到嘴巴前,发出‘嘘’的一声。我理解他这是不想和我说话,就没再说话。”
“后来呢?”
“就只有这些了。绑匪拿着枪对着我,往后退着走,消失在了夜色中。我当时整个人都吓蒙了,好半天都不能动弹。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了牧田。我小声地呼唤他,他哆哆嗦嗦地走出来,问我绑匪走没走。”
“牧田先生,在你趴着的地方能看到绑匪的样子吗?”
“当然不能了,晚上太黑了,树林又那么密,怎么能看到呢?但是绑匪走动的声音,我似乎听到了。”
“那绑匪走后你们就回去了吗?”
“我说回家,牧田不同意,说是要看一下绑匪的脚印,以后也好作为证据。牧田,当时是不是这样?”
“是的!”
“那你们看到绑匪的脚印了吗?”
“真是奇怪啊,”伯父疑惑地说,“我们竟然没有发现呢!我们绝对没看错,因为昨天警察也去那里勘查现场了,也许是那地方人迹罕至吧,我们两个人的脚印还在那里呢!可再没有别的脚印啦!真是咄咄怪事。松树四周不是落满树叶,就是被青草覆盖着,脚印不可能留在那里,只有松树下的一点点地方露出土层,可是没有别人的脚印,只有我和牧田的。我站立的地方到长草的地方,虽然并不长,但起码也得有一丈左右吧,劫匪取钱不可能不留下脚印,可是真的没有!”
“没有别的哪怕是动物的脚印留下吗?”明智这么一问,伯父显然非常吃惊,反问道:“什么动物?”
“比方说,有狗或者马跑过的痕迹吗?”
听到明智的说法,我脑中忽然想起曾读过的一个案例,似乎是发表在斯特兰杂志上的。说是有个男人犯罪后,为了避免自己被锁定为嫌犯,就在自己的脚上绑上了马蹄,故意在作案现场来回跑了几趟,迷惑别人,也很大程度地误导了破案者。明智肯定也是猜测到了这点吧?
“你说的这个啊,我还真没注意。牧田,你发现了吗?”
“哦,我也记不清了,似乎没有那样的脚印吧。”
明智的眉头又蹙在了一起。
伯父讲述的绑架案中竟然没有出现绑匪的脚印,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又无比担心的事情。
屋子里一片寂静。
“可是,不管如何,”伯父打破了僵局,“我既然已经把钱交给绑匪了,女儿就应该会在第二天被放回来,因此我就安心地回家了。我早就听闻,大盗一般都会信守诺言,因此我相信他们能说到做到,就把心暂时放了下来。可事实又是怎样呢?都到第四天了啊,我女儿还是没有踪影。再也不能听之任之了,所以我昨天向警察局报了案,但警察们忙着处理大大小小的案子,根本顾不上我,虽然他们也做了一些调查,却没有任何结论。我正一筹莫展呢,侄子向我推荐了你,所以一切还请你多加费心了……”
伯父把整个事件讲完后,明智就自己关心的一些细节,再次进行了核实,这些自不多说。
“那么,你家小姐这些天有没有收到可疑的信件?”明智最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嘛,”伯母开口道,“寄给女儿的信,我一般都会先大致看一下,如果有什么疑点,我肯定能发现。但是,我没发现什么地方和平时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