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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苍鹰物语199620012(第1页)

第七章苍鹰物语(1996—2001)2

“今天就不洗了,赶紧睡吧,明天有早课。”她说。

他换上睡衣,关了灯,钻进被窝,依旧在床尾躺下。他犹犹豫豫地搂过她的脚,塞进自己的睡衣里。他的双手拢成一个圆圈,把她的脚捂在自己的心口。她微微一颤,仿佛吃了一惊,渐渐地,那双丝棉袜子里透出了些许汗潮。

“你怎么啦,今天?”她支起身子问他。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没什么,我就是怕你脚冷。”

我是一只苍鹰,我生活在中国南方某一个城市与树林的交界之处。

我和世界上所有的苍鹰一样,酷爱用翅膀丈量天空时的自由感觉,还有用喙和爪子击穿猎物时的英武气势。可是我和世上其他的苍鹰不同,我只有一只脚。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我的外貌,我是一个令人生畏的“独臂将军”。三个月大的时候,在和一只体形比我健硕得多的猎物的搏斗中,我失去了右脚。关于那个惨烈的过程,我在前面的章节里有过详尽的叙述。其实,我的右脚并没有真正“丢失”,它只不过从一种存在形式转换成了另一种存在形式。我不是在指灵魂死亡和永生,这类关乎宇宙和生命本质的深奥话题我把它留给上帝,或是人类的精英阶层。我指的是自然界的简单衍变过程。比如秋天的树叶虽然落了,却没有真正消失,它们只是变成了来年春天的泥土;被我吞噬的猎物也没有消失,它们只是变成了我翅膀上的某一根羽毛,或我身上的某一寸骨头;森林里的篝火即使灭成了灰,也没有消失,它只是变成了围着它跳舞的孩子额头上的汗珠。

所以,我那只不复存在的右脚也没有真正消失,它只是变成了我的第三只眼睛。这只眼睛清除了我视野里所有的盲点,叫任何人都无法在我面前涂抹掩饰自己的轨迹,因为我不仅可以看见他前行的方向,走路的速度和姿势,我也能看见他身后留下的影子和脚印,甚至他面临岔路口时的踌躇和游移。

苍鹰是白天行动的飞禽,黑夜蒙蔽了它们的眼睛,麻木了它们的感觉。当然,我指的是那些只有两只眼睛的普通苍鹰。对我来说,黑夜只不过是白昼的延伸,黑暗从来不会屏障我的观察力。黑夜来临之际,我的第三只眼睛就变成了耳朵。我的眼睛是我白天的耳朵,而我的耳朵则是我黑夜的眼睛,它们相互交替,轮班执勤,我即使沉睡,也时刻警醒。

某一个冬天的傍晚,天下起了一场大雨。我被阻隔在回家的路途中,只好在路边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间栖息。这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为暴烈而持久的雨,雨停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路面上到处都是断枝残叶,碎裂的花盆,骨折的雨伞,来不及收进屋去的衣服。雨把城市洗涤得一片混乱,却又无比洁净,雨后的月亮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树叶子都像还包在芽里时那样清新。

雨不仅带走了灰尘,雨也带走了情绪,世界仿佛回到了创世之初的宁静,一颗残留的雨珠滚过叶面时发出的声响,听起来几乎像一场里氏七级地震。这样的夜晚让所有的人都产生了一个错觉,以为什么事情也不可能发生。连我那向来极为警觉的耳朵也遭了蒙蔽,险些就在夜岗上打起了瞌睡。

可是我的耳朵毕竟还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哨兵,它一下子被一个细微却不同寻常的声响所吸引。

吧嗒。

不是雨珠滴落,不是枝叶颤动,也不是地在睡梦中翻身。

那是一双眼睛倏然睁开的声音。

对,你没听错,我是在说眼睛。

那是一个初生婴儿的眼睛,还没来得及被尘世间的任何一粒灰尘所蒙蔽,还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绝对信赖和终将被生活销蚀殆尽的全部天真。这双眼睛能叫铁疙瘩流出牛奶,花岗岩长出棉花,风变成丝绸,雨变成蜂蜜,毒蛇给蚯蚓让路,狼在绵羊面前流下忏悔的眼泪。这双眼睛一睁,唰地一下,宇宙月朗云清,魔鬼在那瞳仁里看见了上帝。

那双眼睛叫一只独脚苍鹰第一次觉出自己竟然有心。

“皇天……”

我栖身的那棵树正对着的那个窗口里,传出一个男人的说话声。男人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仿佛唇舌和声音中间隔着一重山。仔细一听,其实只是隔了一层口罩。

这也许不是男人的原话。男人也许根本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一些意义含混的音节。

“瞧你……”

这是一个女人压抑了的声音。

这也许也不是女人的原话。也许女人和男人一样,压根没有真正说话,女人的话里也只有几个含含混混的音节。

男人和女人以这种方式继续着他们的交谈,似乎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过了。

就在我的耳朵开始显示出第一丝不耐烦的时候,男人终于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没去医院看你。你知道我不能。”

女人很久没有声音,再说话时,话题已经转到了别的事情上去。

“名字呢,想好了吗?”她问。

“想好了,就叫欧仁。”他说。

“什么名字啊,怪怪的,像外国人。”女人的语气里有一丝惊讶。

“就是外国人的名字,法国人。”他说。

“这么多中国名字随你挑,为什么偏偏要取个洋名?”她问。

男人沉吟了片刻,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要解释,又觉得太费劲,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不懂。”他说。

女人没有反驳,默默认领了自己的无知。

“刘欧仁,刘欧仁,刘欧仁……”

女人连名带姓一遍又一遍地轻呼着这个名字,仿佛在把一件冰冷陌生的物件慢慢焐热焐熟。

婴孩响亮地咂起了嘴,不知道他吸吮的是男人的手指,还是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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