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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卷帘非撤帘卷上去还可再垂下来2(第1页)

十二、卷帘非撤帘,卷上去还可再垂下来2

担心李鸿章闷坏,冬梅找来盛宣怀,要他劝劝相国大人。李鸿章不愿见人,拒盛宣怀于门外。马建忠等幕僚也来求见,还是没能进屋。冬梅想想说:“恐怕只有两个人进得了书房。”几位问哪两人,冬梅说:“大人六弟和周大人。”

冬梅嘴里大人六弟和周大人,便是李昭庆与周馥。几位于是离开北洋衙门,去了新城。新城街宽巷深,垛高墙厚,垒险堡坚,可说固若金汤。来到武毅军驻地,却人去营空,留营善后的许钤身说已迁驻小站新营,领着两人直奔新马大道。

天津新城与青县马厂之间有一片退海之地,开阔肥沃,非常适合练兵屯田。李鸿章看中这块宝地,命盛军移驻马厂,练兵屯垦,拱卫津城,同时令李昭庆武毅军,配合周馥筑新城,修炮台。新城即成,又让两军共筑新马大道,沿途设立兵站,四十里一大站,十里一小站。武毅军大本营位于新马大道中段一处小兵站,将士们顺口叫做小站。北洋海防从此与小站紧密相连,荣辱与共。原来在李鸿章心里,浩瀚大海,沧波远天,鱼龙悲吟,才是中国连接世界的真正枢纽。换言之,创建新型海军,已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为此李鸿章暗暗谋划,准备以新马大道和大小兵站为基地,以武毅军为基础,成立新式海军,与盛军海陆呼应,屏障京津,进可纵横,退能当关,抵御海上来敌。

这日许钤身带着盛宣怀与马建忠来到小站后,周馥正督建还未完全竣工的营房,李昭庆则在营房后面的演武场督操。见到三位,得知来意,李昭庆望着周馥道:“昭庆练兵正紧,实在抽不开身,还是辛苦玉山(周馥)兄去北洋衙门打一转吧,您跟随二哥多年,比我更了解他老人家性情,一定有法子叫他转忧为喜。”

周馥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与许钤身几位回了三岔河口。走进北洋衙门,来到李鸿章书房外,周馥在门上敲几下,嘴里说道:“周馥从小站回来,向相国禀报练兵和营建近况。”

没等周馥落音,李鸿章就开了门。最让他上心的,便是小站武毅军。武毅军移出老营后,正值日本侵台事发,李鸿章无以抽身,还没去过小站,听到周馥声音,飞快出门,迎他入屋。又见许钤身几个也在,道:“是你们把玉山叫来的吧?”

几位笑着跟进书房。周馥喝口冬梅递上的茶水,说起小站练兵来。李鸿章连声道好,满脸悦色,竟至日朗天晴。说过小站和武毅军,论及日本侵台事件,周馥说:“日本猖獗,于大清不是好事,于北洋衙门和武毅军未必是坏事。”李鸿章道:“奇谈怪论!北洋衙署乃大清衙门,武毅军乃大清军队,大清是坏事,北洋衙门与武毅军还能占便宜不成?”

周馥不紧不慢道:“日军悍然侵台,给大清敲响警钟,海上波涛无法拒敌于国门之外,再不加强防御,将永无宁日,甚至国将不国。海岸空虚,洋人虎视眈眈,蠢蠢欲动,朝廷难道不应尽快将海防摆上议事日程,支持相国创立新式海军?”

一语点醒李鸿章,暗怪自己只顾生总理衙门的气,竟忘记创建新式海军初衷。台海事件已成定局,生气于事无补,还不如打起精神,将蓄谋已久的海防办起来。正如周馥所言,日本侵台本是坏事,若借此契机,说服朝廷,创立一支新式海军,岂不坏事变好事?

连日来笼罩于心头的乌云一扫而光,李鸿章扬着眉毛道:“玉山说得有道理,海防已到非办不可之时。本督准备就海防筹建,马上给朝廷上道折子。各位也动动脑筋,该从何处着手筹办海防。事不宜迟,下去后就动手,一人写道条陈给我。”

众僚各自拟好条陈,陆续递交上来。李鸿章仔细阅读,反复琢磨,渐成腹稿。尔后铺纸挥毫,写就《筹议海防折》,提出练兵、制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等六大构想。又从内政角度,倡导大胆变法。一是改革军制,裁绿营与旧水师之红单、拖罟、舢板等船只,效法西国,建立新式海军。二是发展民用企业,制造耕织机器,开设煤铁各矿,兴办电报、轮船、铁路,仿西法行之,或由官方筹借资本,或劝商民凑股合立公司,以图自强。三是改革科举制度,于考试功名稍加变通,另开洋务进取一格,在沿海省份设立洋学局,学有成效者委以实缺,与正途出身无异。四是授予海防大臣实权,避免徒拥虚名之弊端,使军权、财权及地方政权集于一身,好伸得开拳脚,成得了大事。

奏稿拟就,李鸿章也不急于拜发,让人誊抄一份,交周馥带回小站,征求李昭庆等军中将领意见。一旦获准筹办海防,就让李昭庆组建新式海军,各项设想还得由他具体实施。征剿太平军与捻军十余年,李鹤章与李昭庆兄弟出生入死,劳苦功高,可为避嫌,没将两位弟弟保举到应有位置,李鸿章心里愧疚,老想着如何给予补偿。无奈战争一结束,李鹤章乞归养病,再不肯复出,只得把李昭庆调到身边,协筑新城,筹划海防,日后新式海军成立,便可领军驰骋万里海疆,建功立业。

周馥拿走奏稿后,一晃几天过去,也没见李昭庆传回只言片语。李鸿章有些纳闷,莫非六弟就这么忙,连看眼奏稿提点想法的时间都抽不出来?要知道,这道折子与你幼荃(李昭庆)关系最大,你不在乎谁在乎?

正要派人去小站催促,周馥火急火燎赶往北洋衙署,奔入签押房,喘着粗气道:“报告相国,幼荃发病,病得还不轻。”李鸿章惊异道:“幼荃病了?怎么病的?”周馥说:“我带着相国折稿回小站后,没见到幼荃,说在巡察大沽炮台,隔两天就会回来。我也就不着急,安心等候,一边督建营房。等了三四天,没等到他人,却等回消息,说幼荃视察炮台时,恰遇海风正猛,忽感风寒,引发枪伤复发,一病不起。”

李昭庆身上枪伤已非一日两日,平时偶有发作,可也不至于一病不起。李鸿章心下嘀咕,嘴里问道:“他人在何处?”周馥说:“已在运往小站途中。未及待他到站,我就打马回城,一来禀报相国,二来延请洋医去小站诊病。”

来不及多想,李鸿章叫亲兵备马,准备出城。又吩咐周馥道:“听说曾给我老师诊病的英籍医生马根济在天津办了家私人西医医院,你去看看,争取把马根济请上。”

周馥点点头,匆匆而去。亲兵也已备好马,李鸿章来到大门外,跳上马背,飞速出城。赶到小站,李昭庆也已被亲兵运回,正躺在病**,接受军医诊疗。李鸿章来到床前,见李昭庆眼斜嘴歪,鼻孔来血,人事不省,不禁大吃一惊,心想怎么会病成这样?将军医叫出病房一问,说是颅内血崩,估计因风寒导致枪伤复发,血气倒涌,淤积于颅,迸裂所致。又问还有无救药,军医晃晃脑袋,说恐怕已无回天之力。

正好马根济赶至,李鸿章视作李昭庆救命稻草,赶紧请他入室。马根济来到病床前,戴上白色皮手套,先捏捏病人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掏出听诊器,掀开被子,伸到病人胸腔,听会儿心跳。简单诊断过,才打开药箱,拿出针筒,上好药水,实施注射。可病人已不受药,马根济无奈摇摇头,用半生不熟的华语说了句:准备收尸吧。

闻言李鸿章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还是周馥上前,伸手掺住,才没让他倒地。待李鸿章苏醒过来,已尸凉入殓。他踉踉跄跄,奔入丧堂,抚棺恸哭,大放悲声道:“幼弟啊幼弟,尔智勇深沉,性情耿介,昔日文正师颇相引重,淮楚将吏深知尔贤,二哥未了各事,方冀得有付托,不谓尔一病不起,二哥处此,不觉万念尽灰。天之阨我,如不我克,从兹以往,长孤立于人世矣!”

这里李鸿章正在悲哭,周馥已发派快马,去保定总督衙门接李经方。虽说李经方已过继给李鸿章,毕竟为李昭庆亲生,生父过世,自然得尽孝。

叶落归根,李经方到天津后,扶生父灵柩上船,准备沿运河南行,回合肥安葬。灵船驶离码头,渐行渐远,消失得无踪无影,李鸿章还站在岸上,久久不愿离去。水天茫茫,悲风呼啸,李鸿章心死如灰,欲哭无泪。

李昭庆是家里最小的弟弟,还不到四十,却最先离开这个世界,叫做哥哥的能不倍觉哀伤?李鸿章后悔莫及,不该召六弟重回军营,企望日后统领什么新式海军,若让他好好待在合肥老家,与其余几个兄弟闲云野鹤,诗酒唱和,悠哉悠哉过自己的神仙日子,也不至于枪伤复发,命丧异乡。也是功名心作怪,自己献身朝廷,还不放过小弟,让他搭上生命。

从此李鸿章沉浸在悲伤中,无以自拔,接连数月打不起精神,政事军务都荒废在那里,无心料理。连书都读不进去,一捧起书本,书上字迹便模糊起来,幻化成六弟身影,在眼前不断晃动。只得放下书本,拿过砚台,接水磨墨,试图写几行字。

李鸿章酷爱书法,平时再忙再累,也要设法抽空,摊纸拈毫,龙飞凤舞一番,以孤芳自赏。读书人以文章立世,可自投笔从戎以来,南征北战,东奔西突,俟大战结束,又一头扎进繁忙事务之中,著书立说已无可能,只能偷闲写写字,让连轴转的脑筋消停片刻。

磨好墨,铺好宣纸,信手书道: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此乃王维名篇《终南别业》。诗以对隐逸闲居生活的随性记录,尽抒超然物外之洒脱,道境禅理跃然纸上。相比之下,李鸿章身居大位,驻守要津,整日为俗务所缠,难得浮生半日闲,唯有挥毫书写王诗,企图冲淡满心惆怅,还有失弟之无尽哀伤。

听说李鸿章整日郁郁寡欢,以录王维诗作消磨时光,文僚武属不安起来,以为他要扔下求富图强伟业于不顾,独自出去寻佛访道。你有佛可寻,有道可访,追随你多年的僚属们怎么办?众人跑去见周馥,撺掇他劝劝相国,别受王维蛊惑,还是赶紧振作起来,干点正事。

正好武毅军管带聂士成离开小站,进城办差,来见周馥。聂士成是铭军旧将,曾屡立战功,累升记名总兵。战争结束,刘铭传解甲归田,铭军几经裁撤整编,一部分由刘铭传侄儿刘盛藻统领,驻守西北,至日本侵台,应召东下,跨海入岛;一部分编入李昭庆所创武毅军,与周盛传所领盛军一道,拱卫直隶。聂士成则充任近畿兵站守备,继被李鸿章调往武毅军,升提督衔,委右军前营管带。李昭庆病故,聂士成留守小站,尽职尽责,丝毫不敢懈怠。今日进城办差,听说李鸿章还处于失弟哀伤之中,找到周馥,探问消息。周馥说:“太常之死,对相国打击太大,他悲伤不已,一蹶不振,你去探望探望,于他也是个安慰。”

李昭庆病故之后,朝廷专门下诏,追封为太常寺卿,故周馥有太常之称。聂士成领会周馥用意,随他来到北洋衙署,走进李鸿章书房。李鸿章见聂士成如见幼弟,不禁潸然泪下,泣不成声。聂士成受到感染,不觉喉头一哽,倒头便拜,嘴上道:“请相国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李太常离相国而去,还有士成等活在世上,相国就当士成为您弟弟吧。”

李鸿章扶起聂士成,含泪道:“行行行,从此你就是吾弟,好好管带幼荃留下的武毅军。”聂士成立正身子道:“士成一定遵办,决不辜负相国期望!”

周馥扶把椅子,塞到聂士成屁股后面。聂士成落座,冬梅端茶进来。李鸿章拭干泪水,吩咐两位喝茶。问起近段武毅军中情况,聂士成从容作答,思路明晰,条理清楚,不失淮军宿将风范。虽说幼弟身死,幸而事业后继有人,该感到宽慰才是,为何老沉湎于悲伤,无以自拔呢?望着魁伟英武的聂士成,李鸿章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聂士成走后,周馥又联系驻守马厂的周盛传,叫他也进城看看李鸿章。紫蓬山周氏兄弟所统盛军,乃淮军初创时之盛字营,随李鸿章自皖至沪,自南至北,从没离过左右。周盛传出现于北洋衙署,李鸿章又为之一振,久积心头的失弟阴霾渐渐散去。

幼弟已去,可追随自己多年的众兄弟依然环绕左右,总不能让他们像没娘崽崽,失去依靠,散沙样各奔东西。只要自己没倒,子弟兵不散,就可继续心贴心,肩并肩,共同谋大计,干大事,效力大清。身为直隶总督和北洋大臣,当前之大计和大事,自然是海防。时逢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务必尽快创立新式海军,辅以陆防,抵挡海上来敌,守护万里海疆不失。如此一来,淮军便有新机遇,新出路,各文僚武属也将大有作为,再建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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