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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闽师全军覆没左帅功德圆满(第3页)

败绩传入北京,慈禧恼羞成怒,下令撤掉潘鼎新,采纳张之洞建议,命李秉衡署理广西巡抚,接管诸军,同时命冯子材帮办关外军务。李秉衡长年担任直隶府县长官,受李鸿章举荐,升任广西按察使,负责给潘鼎新转运粮草。李秉衡到任后,尽职尽责,可他从没领过兵,打过仗,怎么指挥作战?接到朝廷任命,又喜又忧,喜官运亨通,忧贸然奔赴前线,死无葬身之地。也就以粮道艰难为借口,故意拖延,迟迟没来履新。新任统帅不肯露面,潘鼎新打不了移交,也不好撇下兄弟们走掉,只得留下继续统帅诸军。

潘鼎新以正式统帅身份指挥淮、湘、粤、滇诸军,诸军一意孤行,各打各的鼓,各敲各的锣,形如散沙。慈禧一道严令,撤去巡抚职,潘鼎新已什么都不是,不过代未到署理巡抚行使指挥权,诸军相反唯其命是从,指东打东,指西击西,很快收复数处失地。又有老将冯子材一马当先,率领民团,与新到援军合兵一处,将文渊团团围住,昼夜猛攻,法军渐渐不敌,后退谅山,据城固守。清军士气大振,乘胜追至,四面开花,一举将谅山夺回。法军被打得没了脾气,扔下死尸伤员,一退再退,撤至北圻南边。

潘鼎新非常解恨,及时电告天津,备述胜况。李鸿章自然高兴,让于式枚拟电,禀报朝廷,为潘鼎新和众官兵请功。电稿发走,于式枚道:“潘鼎新兵败不丧志,与冯子材合作,收回失地,取得镇南关大捷,也算给相国争回不少面子。”

李鸿章感慨道:“大敌当前,淮、湘、粤、滇诸军离心离德,不听调度,以致兵败如山倒。太后一道严旨,潘鼎新丢官去职,诸军将领幡然醒悟,不再存门户之见,相反唯潘鼎新之命是从,又有新增援军配合,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终于击败强大法军,倒也坏事变好事。”于式枚说:“潘鼎新将功折罪,朝廷会不会赏回他的巡抚?”李鸿章说:“潘鼎新功大于过,官复原职也应该,就看朝廷善不善待功臣。”

可李鸿章没想到,两广总督张之洞奏报镇南关大捷时,故意玩文字游戏,夸大诸军功劳,隐瞒淮军战绩,以抬高冯子材和李秉衡,贬抑潘鼎新。朝廷依请重赏诸将,却轻轻略过潘鼎新名字,更不提留任二字。淮军将士愤愤不平,纷纷具函李鸿章,请他向朝廷呼吁。李鸿章却吱声不得。站在朝廷角度,潘鼎新任上丢城失地,获罪免职,理所当然,卸任后指挥诸军连战连捷,无异于为人作嫁,战功算你头上没错,忽略不计也不无道理。为了避嫌,李鸿章不好为老部下争功,潘鼎新只能吞声忍泪,告别旧部,东归皖省。直到三年后旧伤复发,李鸿章为其疏请前功,朝廷才赏还原衔,潘鼎新总算无憾而终。

此属后话。且说镇南关大捷,孤拔之死,引发法国政坛大震**,以强硬著称的茹费理内阁一夜倒台,临时政府不愿陷入中越战场不能自拔,主动伸出橄榄枝,向大清示和。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察知此情,走进醇亲王府,表示愿为中法议和出力。身为英国人的赫德对中法关系如此感兴趣,自然有其原因。赫德原为奕?宠信,才出任海关总税务司多年。奕(左讠右睘)取代奕?主持朝政,赫德一直无缘走近新主子,中法战争前后打了两年,法国愿意求和,若能从中凑合,促成此事,自可争取奕(左讠右睘)信任,继续稳居海关总税务司要职。

不想奕(左讠右睘)却说:“清军镇南关大败法军,正要乘胜追击,一举拿下整个越南,哪是法国想和就可和的?”赫德笑道:“大清多路援军齐聚北圻,以多战少,才在镇南关侥幸取胜。一旦法军缓过神来,集中各处优势兵力,手握先进武器,掉头反击,清军还有几分胜算?再说法军已占据澎湖,封锁台海,日后吞并台湾,不是没此可能。对于大清来说,越南战场与台湾领土,到底孰轻孰重,想必王爷比谁都更清楚吧?”

此理浅显,并不难懂。奕(左讠右睘)望着赫德,半日无语。赫德又进而道:“还有慈禧太后那里,她老人家想战还是想和,王爷是不是也该问问她?”

赫德在华日久,见多识广,早知慈禧迫于奕(左讠右睘)等人压力,不得不点头开战,如今清军镇南关取胜,法国愿意议和,岂肯轻易放弃良机?果然奕(左讠右睘)入宫传达完赫德的话,慈禧便点头道:“就让赫德与李鸿章去议和吧。”奕(左讠右睘)说:“朝鲜兵变,日本人还在纠缠,英国与俄国不肯坐山观虎,也陈舰于朝鲜周边海域,李鸿章只怕抽身不开。”

奕(左讠右睘)所言虽属事实,可他肚里真正想法还是自己不听李鸿章之言,力主与法开战,弄得败绩连连,骑虎难下,今又回头请李鸿章主持议和,觉得太没面子,非把他排除在外不可。慈禧也无异议,让奕(左讠右睘)去找赫德,赶紧与法国沟通,早日达成和议。

奕(左讠右睘)出宫去见赫德,讨论与法交涉事宜。赫德道:“前不久有所中国货轮为法国所扣,海关驻英办事处主任金登干受本司委托,正在与法国外交部接触,可令他顺便代华议和。”

得到奕(左讠右睘)许可,赫德立即给金登干发去电报,转达大清意愿。金登干立即与法国外交部坐到谈判桌上,商定以天津《福李简约》为基本框架,先达成停战条件,双军收兵,然后让驻华公使巴德诺与中方商谈具体细款。

既以《福李简约》为框架,奕(左讠右睘)再不好避开李鸿章,不得不让他出面,与巴德诺交锋。事实也是满朝文武,说起洋人,喊打声一个高过一个,真要他们与洋人面对面接触,又畏洋人如老虎,生怕走得稍近,被人家吃掉似的。

此处“内”字所指乃慈禧与奕(左讠右睘),“二赤”即赫德。两个月后,《中法会订越南条约》签定,大清承认法国与越南所订各条约,中越藩属关系彻底结束;法国可在中越边境通商贸易,设立领事;降低中越边境进出口税率,确保法商益权;日后中国在滇桂边陲修建铁路,应与法国商办;法军退出台湾和澎湖,清军撤离北圻。

签完字,送走巴德诺,李鸿章扬着《中法会订越南条约》,对手下幕僚道:“两年前法越签订《西贡条约》,便注定只能是此结局。无奈满朝文武,只知闭着眼睛喊打,老夫一而再,再而三,与法国人周旋,几次眼见和议即成,皆被喊打声搅黄。打了两年,战火从北圻烧到闽浙沿海,重又回到原发地,虽不用赔款,却已消耗战费上亿两银子,另欠债两千多万两,且东南饱受战争**,福建水师全军覆没,无数官兵付出生命代价。”

周馥最能理解李鸿章此时心情,说:“可惜朝臣不懂相国苦心,还说法国不胜而胜,中国不败而败。”于式枚道:“纯粹自欺欺人。自越南北宁、兴化、谅山,到中国马江、基隆、澎湖,法军打一仗赢一仗,能说中国不败?所幸刘秉璋守住镇海,刘铭传取胜淡水,重回越北战场,清军先败后胜,镇南关失而复得,才多少挣回点面子。”周馥道:“也仅仅面子好看一些,离战争胜利还差得远。就算中国花再多银两,死再多官兵,把越南从法国人手里夺回来,日后还得还给越南人,越南人又会迎回法国人。”于式枚认可道:“与越南不同,台湾属中国版图,全局利害所关,放弃所谓藩属国越南,让法军退出台湾,确为明智之举。”

两人所言皆属事实,不然慈禧与奕(左讠右睘)也不会急于停战议和。可其他人不这么想。停战协议已签订生效,朝臣与疆吏还牢骚满腹,怪话连连。张之洞、冯子材等人也不愿收兵,直至一道道严旨发下,才陆续撤回越北清军。一边撤军,一边大骂李鸿章卖国。朝臣遥相呼应,上折奏杀李鸿章,以谢国人。骂声此起彼伏,仿佛不骂几句李鸿章,便显得不够时髦似的。朝臣们早就发现,咒骂李鸿章乃世上最合算的美事。想想看,动动嘴皮,轻轻松松就爱了国,还可发泄胸中戾气,自然不骂白不骂。

骂得正过瘾,朝旨下达,命左宗棠返京面圣。左宗棠已多年没回湖南,特向朝廷告假,以绕道归乡省亲。得到圣上恩准,左宗棠才暂停骂声,吩咐亲兵收拾行装,准备翌日启程西上。谁知夜里一觉过去,再没醒来,永远闭上那张敢骂爱骂能骂的大嘴,享年七十三岁。

朝廷得报,依例得赐谥追赠。却一时拿不准该谥武还是谥文。大清重文轻武,文谥高于武谥,唯中过进士,入过翰林,才有资格谥文。左宗棠仅有举人功名,照理与文无缘,只能谥之以武。也因如此,当年曾国藩病殁两江任上,朝廷赐以文谥里最高谥号文正二字,左宗棠大受刺激,不无嫉妒道:“曾国藩谥以文正,俺左宗棠死后岂不只能谥以武邪?”还不解恨,又见人大骂曾国藩,一骂骂了十多年,仍没能浇灭心头妒火。

也许为安慰左宗棠亡灵,朝廷几经讨论,决定破例予谥文襄。虽说属文谥里末谥,毕竟沾个文字,免得左宗棠到了地下,依然妒火中烧,到处骂人,搅得阴界不得安宁。又追赠太傅,循大学士例赐恤,赏银三千两治丧。入祀京师昭忠祠与贤良祠,另于湖南原籍与立功省份设立专祠,其生平政绩宣付史馆。

左宗棠死讯传至天津,李鸿章不觉黯然神伤,连续数日恍恍惚惚,食无味,寝难眠。也不知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还是偌大的政治舞台上,再无人可唱对手戏,担心故事太乏味,人生太寂寞?中法之战正酣之际,淮军几员老将吴长庆、张树声、周盛传,相继病逝,李鸿章还没从悲伤中完全走出来,岂料战火刚熄,左宗棠又撒手人寰,归入道山。思今追昔,大清咸丰、同治、光绪三朝,三位最显赫的人物,曾国藩创湘军,左宗棠组楚军,李鸿章建淮军,三军共同发力,先灭太平军,继剿东西捻军,期间湘楚撤并,与淮军共同担负起大清国防重任,一直延续至今。也幸亏三人三军之存在,多灾多难的大清王朝一次次转危为安,才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然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十二前曾国藩离世,十二年后左宗棠西去,留下李鸿章一人,独自面对三千未有之大变局,情何以堪?

马相伯道:“怪不得有人说左宗棠是被相国气死的,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于式枚反驳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左宗棠已经七十三岁高龄,且功成名就,难道还不应该寿终正寝,去见阎王,怎能怪是相国气死的?”周馥道:“不过危言耸听而已,左宗棠与相国赌了一辈子气,要气早已气死,哪还等得到今天?”

众人议论左宗棠半天,李鸿章听在耳里,觉得颇有意思,却不怎么插言,这下终于忍俊不禁道:“左宗棠又不是周瑜,哪是想气就气得死的?再说孔明三气周瑜,都是说书人为使故事好听,添油加醋,胡编乱造,其实并无此事,当不得真。”

此言颇富深意。不管三气周瑜故事是真是假,毕竟孔明比周瑜高明,在三国无休无止的角逐中,也走得更远,笑到最后。

左宗棠逝矣,盖棺论定,该谥已谥,该祀已祀,评议声喧嚣一时,最终还是随着逝者远去,渐渐消失,难留痕迹。而生者还得面对战争留下的创痛,振作精神,重整旗鼓,继续前行。于国于君,于官于民,战争造成的伤害无以衡量,也无法消弭,好在人有记性,吃一堑,总该长一智。朝廷反思中法战争经过,意识到中国千里海岸,万里海疆,没有强大海军守护,必然处处被动,时时挨打,电令李鸿章统盘谋划,筹办海防。又依台湾省特殊地理位置,单独设省,任刘铭传为首任巡抚。这也是李鸿章多年愿望,写信寄台,憧憬办制造、修铁路、开矿产、架电线、兴贸易、强海防的大好前景。毕竟台湾天高皇帝远,朝臣目光难及,干扰较少,刘铭传正好可当试验地,大展身手,干番前所未有的伟业。

信函寄走,李鸿章处理完手头急件,又尊崇圣意,草拟筹办海防折。折稿初成,日本参议伊藤博文来到天津,交涉朝鲜事宜。甲申兵变后,朝鲜自知国贫兵弱,无力与日本抗衡,同时又担心大清今不如昔,不太靠得住,开始把目光转向北方,派代表团出访俄国,欲与其建交。然俄国也可怕,又借英俄阿富汗之争,与英国暗通款曲。英国于是以俄国海军侵扰香港为由,占领朝鲜南部的巨文岛,切断俄国南下航道。俄国虎狼之国,岂肯示弱?开动大批军舰,云集海参崴,与英军对峙。朝鲜局势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日本忧心忡忡,主动来华交涉,要与中国联手,共同对付俄英两国。

一阵寒暄过后,伊藤申明来意:“此次赴华,主要有两层意思,一为以前之事,二为将来之事。先说以前之事。中国驻朝兵勇一千数百,较日本为多,致使各有猜忌之意,恐将来中日因此失和,莫如中国撤兵,两国永远和好。”李鸿章问道:“贵国是否同时撤兵?”伊藤说:“朝日有约,俟一年后察朝民不致滋事,方可撤回。”李鸿章回敬道:“贵国不撤兵,欲令中国先撤,未免越俎,于情于理皆不合。”

伊藤没法反驳,又提出朝鲜甲申兵变,日本损失惨重,中国应该予以赔偿。李鸿章认为日本挑拨朝鲜开化党,制造事端,清军及时平叛,消除祸乱,岂有反作赔偿之理?伊藤再拿袁世凯领兵攻入王宫说事,李鸿章又坚持认为袁世凯入宫控制住局面,后又营救国王成功,不仅没有过错,且非常英明,不然朝鲜至今还会处于混乱之中。

双方唇枪舌战,连续会谈六次,才商定《中日天津条约》内容:中日同时撤兵离朝;两国均不能派员教练朝兵;朝鲜有重大事件,两国要派兵,应先互相行文知照。此条约让日本派兵入朝合法化,朝鲜从中国藩属国,变为中日两国共同保护国。李鸿章自然明白此中利害,可他知道朝鲜弱势,大清想代其独挡多国觊觎,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句话,朝鲜未来兴衰存亡,不能仅仅指望中国,更需自己争气,绝地奋起,勉力图强。

条约成文,双方签字画押,李鸿章设宴款待伊藤。席间话题仍没离开朝鲜局势,又不免说到袁世凯,李鸿章问伊藤道:“听说历经壬午、甲申两次事变,袁世凯不仅朝鲜无人不晓,也名震日本朝野,不知伊藤先生对其人有何看法?”伊藤说:“本使赴朝办差时,几次接触过袁世凯,此君狡黠多计,精明果敢,胆大妄为,认定之事不择手段,非达到目的不可,可谓当世枭雄也。”李鸿章道:“袁世凯是枭雄吗?伊藤先生此言,是夸还是贬?”伊藤说:“不夸也不贬,不过如实评品而已。”李鸿章说:“袁世凯锋芒太露,受人排挤,已没法在朝鲜待下去,返国回了老家项城。试问伊藤先生,本相该用之,还是该弃之?”伊藤想想道:“依本使看,李相若爱他则重用之,若不爱他则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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