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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强学会犯忌遭查禁李相国起复游列国(第2页)

偏偏杨锐信函送达,张之洞展阅之下,眼里表情复杂起来。辜鸿铭就在一旁,瞟瞟张之洞,还有他手上信函,疑问道:“香帅怎么啦?”张之洞没说啥,递过杨信,让辜鸿铭自己看。辜鸿铭低头还没看上两眼,门房通报进来,说有伙西洋妇女驾车而至,聚集衙署前,叫着辜鸿铭名字,要他出去答话,否则打进衙门,割掉他舌头。辜鸿铭觉得有趣,扔掉手里信函,掉头出了门。张之洞一向高看辜鸿铭,也没阻止,只是笑笑,任由他去。

署外洋妇为欧美各国驻鄂领事夫人,一个个来头不小。之所以骂上门来,并非什么正经事,皆因辜鸿铭开了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伤及她们自尊,特意坐着四轮马车,前来兴师问罪,讨要说法。见辜鸿铭很快出现在门口,一个个跳下马车,围拢过来,操着半生不熟华语,指指点点,骂辜鸿铭是大流氓,大**棍。

等洋妇们骂个够,辜鸿铭才似笑非笑道:“中国有句古话,叫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们说本幕大流氓和大**棍,依据在哪儿?没有依据,我要反告你们诬谄罪。”

洋妇们一下子被问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出声不得。还是有位胖妇,抖动身上肥肉,高耸巍巍胸脯,上前半步,嚷道:“咱们欧美文明国家,讲究男女平等和一夫一妻制,你却散布谬论,说一个男人可娶多个女人,逗得驻华领事一个个蠢蠢欲动,都想学你样子,也娶上三妻四妾,过回中国男人瘾。眼见咱们夫妻感情破裂,你要为自己言论负责,给予赔偿。”

辜鸿铭忍俊不禁,笑道:“你们洋人真不要脸,动不动就拿赔偿说事,有理要赔偿,无理也要赔偿。你说说,我到底散布什么言论,害得你们夫妻感情破裂?”胖女人说:“你是不是说过,男人是茶壶,女人是茶杯,一个茶壶,应配多个茶杯?”

逗得围观路人哄然而笑。辜鸿铭也笑笑,道:“我确实说过此话。你回答我,一个茶壶不配数个茶杯,难道每个茶杯都配一把茶壶,甚至一个茶杯配多把茶壶?”胖女人说:“我不管茶杯茶壶如何配置,只恨你说男人是茶壶,女人是茶杯,害得我家领事先生自视为茶壶,有事没事,到处寻找茶杯上茶。”

其他洋妇也大声附和,说自家男人也俨然成了茶壶,总想多配茶杯。自然又引来一阵笑声,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辜鸿铭看看人群,又对洋妇们道:“既然你们不认可男人是茶壶,女人是茶杯,我也拿你们没法。只是你们得告诉我,男人是什么,女人又是什么?”

洋妇们张嘴结舌,不知说啥好。辜鸿铭又问道:“今天你们是怎么到督衙来的?”洋妇们指指身后马车道:“坐马车来的。”辜鸿铭再问道:“马车轮子要不要打气?”洋妇道:“当然要打气,不打气,轮胎怎么滚得动?”辜鸿铭继问道:“你们马车有几个轮子?”答曰:“四个车轮。”辜鸿铭道:“一部马车有四个轮子,你们车上是不是备了四个打气筒?”洋妇道:“当然不用,一个打气筒足可给四个轮子打气。”

辜鸿铭坏坏笑道:“一个打气筒可管四个车轮,一个男人至少也可负责四个女人嘛。”

逗得围观人群大笑。洋妇们见说不过辜鸿铭,只好各自跳上马车,落荒而逃。望着马车绝尘而去,辜鸿铭开心笑笑,转身进了督衙大门。来到签押房,已不见张之洞,道是回后衙睡觉去啦。都说张之洞是猫变的,喜欢昼伏夜出,辜鸿铭没啥可说,也回房躺到**,做起白日梦来。也是在欧洲生活过十多年,辜鸿铭东归后,时差老倒不过来,白天昏昏沉沉,夜里则精力充沛,容易来事。师徒都有此共同爱好,想要两人合不来都难。

一觉睡醒,已是华灯初上时分。辜鸿铭赶往签押房,张之洞已在办公,精力旺盛的样子。辜鸿铭讨要杨锐信函续读,张之洞说:“不用啦,我已决定参加强学会,会费都已汇走。”辜鸿铭吃惊道:“香帅不自创学派啦?”张之洞道:“怪你没细看杨锐信函,里面说皇上对强学会很感兴趣,本督自创学派,岂不是与皇上闹别扭么?”

张之洞就这样成为强学会会员。让张之洞意想不到的是,随着强学会影响越来越广,奕?与奕劻等王公贵族不安起来,生怕大清天下受到威胁,密使御史杨崇伊,以贩卖西学、植党营私和蛊惑民心为由,奏禁强学会,捉拿康有为和梁启超等人。都察院奉旨调动捕快,四处追拿强党人士,一时之间,京中鸡飞狗走。

康梁大骇,逃往翁府求救。翁同龢摇着手,极力推脱,说两邸(奕?与奕劻)禁强,无人能阻。驱走两位,赶紧入宫去见光绪,大声痛斥强学会及其党人,以撇清与强党的关系。还说:“皇上可知强党幕后推手为谁?”光绪摇头:“不得而知。”翁同龢道:“就是李鸿章。”光绪讶道:“李鸿章也与强党有涉?”翁同龢道:“李鸿章丢官去职,闲极无聊,正好与强党勾肩搭背,打成一片。《万国公报》所登译文,便大都由李鸿章洋秘书毕德格提供,不然强党上哪弄西著去?再说强党多为闲官寒士,自给都困难,哪有钱办刊?李鸿章便带头捐银三千两,又号召门生故吏掏钱,为强学会推波助澜,不然强党也不可能迅速壮大,渐成威势。”

光绪闻言大怒,即命翁同龢拟旨,着都察院拿办李鸿章。都察院派遣十多名捕快,急赴贤良寺,竟扑了个空,没逮着人。原来奕?病重,李鸿章大早出门,上了恭王府。捕快们纵马赶到恭王府门外,欲入内捉拿钦犯,毕竟王府重地,不敢贸然行动,只得守住前后大门,再着人返报都察院。都察院做不得主,入宫禀报光绪。

不巧的是,此刻光绪正在养心殿召对奕劻和翁同龢,商议派人赴俄参加新皇登基大典事宜,一时没法搭理都察院的人。

不久前俄国老沙皇去世,由尼古拉二世继位,湖北布政使王之春受命赴俄,吊唁旧皇,向新皇致意。俄国已确定来年初夏举办尼古拉二世加冕大典,清廷电嘱王之春,参加完吊唁仪式后,别急着回国,留下代表朝廷参加庆典。这有些敷衍了事,俄国颇感不快,电令驻华公使喀希尼觐见奕劻,声称王之春位卑言轻,难当大任,望改派王公大臣入俄致庆,密商中俄铁路连接与两国军事同盟事宜。言下之意,非具有国际威望的李鸿章不足以取信于人。

正要借强学会事件,拿下李鸿章,俄国鬼子又插上一手,不故意搅局么?光绪恼火得很,大发雷霆,恨不得冲进俄国公使馆,揪下喀希尼脑袋,再撒上一泡尿。翁同龢也大骂李鸿章误国,企图阻其赴俄。幸奕劻明智,待两人发完火,使过气,才耐心劝道:“俄国联合法德两国,压服日本,归还辽东,有恩于清,要求派德高望重大臣参加新皇庆典,也不为过,还请皇上酌情考虑。”翁同龢道:“朝中德高望重大臣多的是,红毛(俄国人)鬼子为何死死盯住李鸿章,他们到底得过姓李的什么好处?”

见翁同龢不肯放过任何攻击李鸿章的机会,奕劻有些不满,含沙射影道:“微臣受命主持总署以来,才意识到吾朝所谓德望大臣,坐而论道,空谈爱国,嘴巴利索得很,一旦到得洋人面前,一个个张口结舌,话都说不圆,仿佛老鼠见到猫一样,出尽洋相。也就李鸿章跟洋人打过一辈子交道,不怵洋人,洋人也服他,乐意跟他交往。”

噎得翁同龢两眼直翻,只好闭上嘴巴。光绪又骂朝中无人,害自己看不惯李鸿章,遇事还得有求于他,好像没他李鸿章,清廷就得关门歇业似的。奕劻苦口婆心道:“怪只怪大清羸弱,连小日本都对付不了,不得不联俄抗日。俄国肯帮大清,又愿两国衔接铁路,结盟军事,派李鸿章赴俄参加庆典,议成密约,确保大清江山稳固,又何乐而不为呢?”

迫于无奈,光绪只好暂饶李鸿章,同意他代表清廷赴俄。事关重大,又跑到长春宫,恭请慈禧。慈禧道:“李鸿章名响位轻,不过总理衙门行走,闲着也是闲着,就命他为钦差大臣,出使俄国,兜兜风,长长见识吧。”

光绪于是让奕劻通知李鸿章,年后出使俄国。土已埋到脖子,还漂洋过海,万一客死异域,谁给收尸?李鸿章以年事已高,不便远行,上折请辞。光绪恨不得撕掉折子,定李鸿章抗旨不从罪,无奈赴俄非他莫属,不得不忍气吞声,复旨不允。李鸿章重又上折,旧话重提,说年老多病,已实在走不动,请皇上放过自己。光绪只得再次下旨哄劝,说尽好话,给足面子,李鸿章这才不得不勉强答应下来,着手出使俄国准备。

君臣折来旨往,传到欧美各国公使耳里,纷纷走进总署,要求李鸿章访毕俄国,顺访自己国家。奕劻做不得主,请示光绪和慈禧,两宫不好得罪各国,只有答应。几经商量,初定李鸿章访俄结束后,再绕访德、法、英、美、荷兰、比利时诸国,随员包括兵部主事于式枚、海关道罗丰禄、升用道联芳、副税务司俄人柯乐德、税务司德人德璀琳、税务司英人赫政(赫德之弟)等中外人士。李鸿章要求派经方、经述二儿随行照顾衣食起居,翁同龢公然反对,称因公出访,非私家旅游,怎可破费公帑,带上儿子,周游列国?还说李经方丧权辱国,割让台湾,名声极差,不宜代表清廷出访。

台湾是光绪签署加玺才割让日本的,李经方不过被迫办理交接手续而已,翁同龢故意借题发挥,实在无耻。李鸿章不辩不驳,只上折请求两宫,赐翁同龢李姓。慈禧与光绪不明何意,李鸿章复折道,翁同龢改姓李,好过继李家门下,代经方经述服侍老父。慈禧见折,笑得前仰后合,骂李鸿章活得不耐烦,也不怕折寿,翁师傅便宜也敢占。又体谅李家父子有大功于国,恩准李鸿章两儿随行,并赏李经述三品衔,以示优待。翁同龢气急败坏,本想阻止李经方与李经述随行,巴不得李鸿章无人照料,客死海外,烧纸招魂的人都没有,变成孤魂野鬼,谁知闹到慈禧那里,相反让李家得了大福利。

转眼进入光绪二十二年(1896)新春。元宵那天,颐和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各大学士、六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南书房和上书房诸大臣,入园陪侍两宫游船、宴饮、听戏、赏灯,欢庆佳节。庆毕,李鸿章被传入乐寿堂,接受慈禧与光绪召对。行过跪拜大礼,慈禧正欲张嘴赐座,光绪先道:“甲午战败,割地赔款,李鸿章知不知罪!”

光绪非把甲午之辱搁到李鸿章一人头上,李鸿章不愿争辩,磕头承受。慈禧得维护光绪皇威,不好打断他,赐座给李鸿章,李鸿章只能老老实实,继续跪着。光绪又道:“知罪就好。你罪不可恕,本该严惩,太后仁慈,放你一马,还委以大任,让你代表朝廷出使俄国,你懂不懂感恩?”李鸿章道:“皇上和太后信任,罪臣定当勉力而为,决不辜负圣恩。”

召对李鸿章,自然不是为兴师问罪,光绪出过气,君臣开始讨论中俄军事结盟议题。李鸿章入京以来,无职无权,仅挂总理衙门行走虚衔,最多算伴食宰相,军国大事插不上嘴,朝廷也不让他插嘴,中俄军事联盟事宜经总署与喀希尼密商,早定下基本框架,不过等着李鸿章赴俄后把关细节,签字画押而已,出国前务必得到两宫明谕,确定底线何在。

召对半天,慈禧与光绪明确表态,同意俄在东北建筑铁路,租用不冻港一个,作为密约基础,建立两国军事联盟,其他细枝末节,届时李鸿章可视具体情形,随机应变。李鸿章领命,谢过恩,磕过头,意欲起立。却因跪伏太久,全身麻木,腰僵腿硬,动弹不得。光绪以为李鸿章跪着舒服,赖着不肯起身,喝道:“还不走干吗,想把堂砖跪个洞出来!”

还是慈禧见状,关切道:“不是哪里不舒服吧?”李鸿章痛苦地摇摇头,道:“罪臣怕是起不来啦。”慈禧指使李莲英道:“扶李鸿章起身。”李莲英给侍茶太监使个眼色,两人急步上前,一左一右,把李鸿章掺起来。谁知挪动如铅双腿,移上没几步,李鸿章眼前一黑,昏倒过去。慈禧大惊,忙唤太医,光绪则嘴里嘀咕:“不是演戏吧,演得还蛮像的。”

一下赶来几位太医,七手八脚,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李鸿章才悠悠醒转来。好在并无大碍,回贤良寺休息一晚,便恢复如常。第三天访问过俄德法三国公使,第四天便以钦差大臣身份,率员出京,东至天津,会晤各国领事,接受王文韶等官员及旧吏宴请,其喜洋洋,一团和气。数日后登上招商局轮船,迎风南驶。抵达上海,各国军舰齐列吴淞口,鸣炮致敬,南洋防军跪列岸边,向天施放排枪,场面格外壮观。只见李鸿章身穿黄马褂,冠飘三眼花翎,雍容登岸,在盛宣怀、马建忠等松沪官商要员簇拥下,乘坐紫缰大轿,进城入住丁香花园。

上海是李鸿章发祥地,诸般事业肇始于此,至今招商、电报、纺织、造纸各局依然红红火火,生机盎然,旧主故地重游,自然倍感亲切。连日接见门生故旧,接触各国驻沪领事,又忙碌,又快乐,人都仿佛年轻了好几岁。正好大哥李瀚章到沪就医,兄弟相见甚欢。欣喜之余,李瀚章题吟东坡任职徐州时寄赠子由的诗句以娱:误喜对床联旧约,不知漂泊在彭城。

彭城就是徐州,东坡做过两年徐州太守。逗留旬日,时至春分,到了登船出洋时候。临别之际,盛宣怀告知,刚收到安徽抚衙电报,刘铭传已于数日前溘然长逝。坊间传言,作为首任台湾巡抚,刘铭传闻知台湾割让日本,不禁悲愤交加,口吐鲜血,病势转重,竟至不起,终年六十岁。李鸿章悲从中来,感叹淮军老将相继辞世,凋零殆尽,剩下他孤寡老头一个,还得面对大清残破河山,落寞自知。当即命笔,为刘铭传请功追谥。朝廷倒也大方,赠太子太保,谥壮肃,刘铭传也算功德圆满,年轻时立下的生封死谥大愿得以实现。

发走折子,李鸿章一行登上法国邮轮,离开上海,途经香港、越南、新加坡,到达红海口,再改乘俄国轮船,走苏伊士运河,由地中海入黑海,到达埃及,转登俄军舰,赶往敖德萨港。俄国举行隆重仪式,迎中国使团入都城彼德堡。李鸿章年事已高,腿脚不便,需坐自备轿子行动,接待官员和护警以替大清名臣服务为荣,个个争先恐后,主动上前帮着抬举轿子。记者亦蜂拥而至,问长问短,李鸿章有问必答,口若悬河。

这已是三月下旬,沙皇命财政大臣维特,请李氏父子乘坐五马金车,入宫觐见。宾主礼毕,李鸿章致辞晋颂,代呈光绪所赠礼物,诸如双龙金宝星、千年古铜瓶、大红毯之类。接下来维特与李鸿章坐到一起,讨论中俄军事联盟事宜。几经磋商,达成基本共识,中方同意俄方修筑中东铁路,若日本进攻中俄领土,两国联动互保。只是维持提出,中东铁路满洲支线亦由俄政府承揽,李鸿章拒不答应,理由是中国百姓视白人为敌,俄政府插手满洲铁路,易引起骚乱。至于李鸿章提出满洲铁路支线采用窄轨,不能用中东铁路宽轨,维持也不同意,认为干支两线铁轨宽窄不一,战时兵源与军需运不进去,不利于两国互保。

俄方依此起草密约文本,交给中方。李鸿章致电总署,请求定夺。奕?、奕劻、翁同龢见电,毫无主见,面呈慈禧和光绪,两宫也举棋不定。直至四月上旬,中方使团离开彼德堡,赶赴莫斯科,准备参加沙皇登基庆典,还没见只言片语回复。李鸿章发电催促,好不容易等来复电,说同意两国互保,松花江可共同行船,不提铁路二字。李鸿章再致电强调:俄愿与中国结好,密约无甚悖谬,若不同意修建中东铁路,实现两国互保,清廷无以抵挡日军,后患无穷。且俄方承诺,铁路公司资本限于中俄两国,不论营利如何,中国年得银二十五万两,铁路建成五十年后归还中国。如奉旨准许,即可画押。

密约初成,俄财政部与道胜银行签订协议,设立李鸿章基金,清廷正式批复修筑中东铁路,便往基金账户注入一百万卢布,铁路投建后另付一百万,俟建成竣工再付一百万,共计三百万。基金性质为中东铁路租让权费用,支出需经沙皇与俄财政部特许,否则不能动用。四个月后,中俄密约由喀希尼与翁同龢、奕劻互换,正式生效,首付一百万卢布到账,另两个一百万则再无下文。英日等国不满中俄签署密约,借基金大做文章,说俄国为修筑中东铁路,贿赂李鸿章三百万卢布,企图搅局。其实基金掌握在俄国人手里,李鸿章不过挂名而已,一个卢布好处都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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