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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涉战阵试身手(第3页)

“少荃啊,你还是年轻了点,有些道理一时悟不明白。甲三给你说个咱项城老家的故事吧。”袁甲三咳一声,清清嗓子,娓娓道来,“项城有个穷光棍,为早些脱贫,天天起早贪黑外出劳作,年近花甲才刨下一份财产,娶妻生子,过上财主生活。可几十年习以为常,财主在家待不住,每天扔下年轻妻子,往自家田土和山林里跑。财主妻不满,要求财主请长工帮工,好在家多陪陪家人。财主也知自己一天比一天老,总有跑不动的时候,不得已请了个年轻长工,把山场田土交他看管。长工很能干,也很忠心,把财主家业经营得像模像样。旁人就劝长工,又不是自己家产,工钱也拿得少,如此卖力,不是傻么?长工觉得也是,就要财主加点工钱。财主是个守财奴,没有答应,长工就有了去意。财主妻认为好长工不容易找,有心留他。怎么才留得住人家呢?财主妻办法既简单又可行,夜里趁财主睡死过去,出门走进偏屋,上了长工的床。果然年轻长工再没说走人,也不提加工钱的事。长工没走也没提要求,财主暗暗高兴,觉得拣了大便宜。可还没高兴够,财主因妻子年轻,**过度,一病不起,不久见了阎王。长工正好就汤下面,娶了财主妻,也顺理成章做上财主家业主人。长工很是受用,兴高采烈道:过去老以为在给财主帮工,现在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己给财主帮工,是财主给自己帮工,且一帮就帮了一辈子。”

这其实是道谶语,后袁家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给垂垂老矣的清朝帮工多年,待其气数将尽,便顺手接过大清江山,一夜间从帮工变成大财主。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只说李鸿章听完袁甲三故事,哈哈笑道:“原来袁大人是见周财主家大业大,到宿州来帮工,等着接手他偌大家业。”袁甲三道:“周财主这把年纪,晚上躺**,改日醒不醒得来,难说得很,他又不可能把家业带进棺材,总得有人接手,是不是?”

两人正在说笑,周天爵亲兵找上门,说有紧急军情,要袁甲三立即回团练大营议事。还说请李翰林一起去,有话须当面交待。李鸿章不禁心头暗喜,莫非周天爵已准备好钱粮枪炮,等着你前去领取,带回舒城交差?

赶到团练大营,周天爵正坐在签押房里,左手抓耳,右手挠腮,惶惶不安的样子。没等李鸿章提钱粮枪炮的事,就急急道:“大事不妙,还请二位拿拿主意。”

袁甲三身子前倾,道:“周大人有啥事,吩咐就是。”周天爵道:“咱不是派兵赶往定远,前去阻击陆遐龄么?谁知这小子已领匪众离开定远南窜,欲与合肥夏家村夏姓匪首会合,策应长江方向的长毛。仅陆匪已够咱们头疼的,若让陆夏两匪合到一处,再与长毛串在一起,安徽岂不天翻地覆,乱成一锅粥?”

闻言李鸿章也吓一跳。若周天爵所说不假,合肥磨店老家岂不在劫难逃,母妻和家人该怎么办?只听周天爵又道:“李嘉端刚来信函,请我增派兵力,牵制陆夏两匪,救援庐州。少荃是合肥人,熟悉家乡人文地理,把你请来,就是想听听你的高见。”

事发突然,李鸿章一时哪来高见?倒是袁甲三摸着脑袋,说:“甲三倒有个主意,不妨一试。”周天爵急不可待道:“什么好主意,午桥快快道来。”袁甲三不吱声,只拿眼睛去瞧李鸿章。李鸿章道:“袁大人盯我干什么?”袁甲三道:“少荃有办法。”

真是莫名其妙,你俩有兵有将,束手无策,我李鸿章独在异乡,身无长物,手无寸铁,有何办法?李鸿章嘀咕道:“鸿章是吕大人团练帮办,不归周大人调度,袁大人别拿我开玩笑。”袁甲三道:“不是开玩笑,是此事非少荃出面不可。”周天爵催促道:“午桥有话就说,别绕弯弯。”袁甲三这才道:“宿州至定远、合肥可不近,咱纵有千军万马,一时也够不着陆夏二匪。少荃三弟季荃(李鹤章)所领肥勇训练有素,可请他出马,截住夏匪,斩断夏陆之间联系,咱再增派人马,火速赶至,合兵一处,夹击陆匪,定然大功告成。”

周天爵忙道:“这个主意好。只是派谁跑合肥去见季荃,动员他出兵呢?”袁甲三说:“不用派人跑合肥,只需少荃出具书信一封,咱命快马传送,季荃还能不率勇出击?毕竟陆夏二匪得势,少荃老家也不得安宁,季荃定当奋力剿匪。”

听出李鸿章言外之意,周天爵爽快道:“吕大人的事好办,老夫不会让少荃白跑这趟宿州。午桥立即调拨三百条火枪,八百石粮食,交少荃带回舒城。”

袁甲三应声出营,李鸿章动笔开始写信。信写好,周天爵接过一瞧,连声夸道:“少荃大手笔,言简意赅,几句话就把事情说个一清二楚。字也漂亮,不乏书圣王羲之风范,方圆有致,老夫不佩服都不行啊。”一边夸,一边装信入封,交亲兵安排快马,火速南递。

听马蹄声出营远去,周天爵松口气,设宴款待李鸿章。袁甲三也备好火枪粮食,赶来陪酒。周天爵给李鸿章布过菜,道:“军情急迫,老夫和袁大人准备带兵南下,少荃再在宿州待几天,老夫派专人陪你各处走走,看看宿州好山好水。”

主人要外出,哪还好意思滞留不走?且出来这么久,吕贤基只怕早已等不及,以为你投奔了周天爵。李鸿章笑道:“谢谢周大人看得起,既然袁大人已备好枪炮粮食,鸿章也早些上路,回舒城复命。”袁甲三道:“少荃无心逗留,咱们就一起走吧,还可同一段路程,相互有个照应。”周天爵道:“也行,多个伴多一分安全。少荃才几名亲兵,押着这么多武器和粮食,万一碰上大股土匪,还不一定对付得过来。”

酒后出营,袁甲三带李鸿章验看过火枪和粮食,再送他回客栈。稍坐会儿,告辞出来,打算回营协助周天爵,筹划增兵定远事宜。没走几步,迎面过来一人,身背褡裢,满脸污垢,神色张皇,形同乞丐。近前甚觉面熟,又一时记不起在哪儿见过。直到驳身过去,才想起挺像李鸿章仆从刘斗斋。为证实猜想,袁甲三张口喊声刘斗斋。那人立刻定住,扭过脑袋,认出袁甲三,惊喜道:“袁大人是您?”

还真是刘斗斋。袁甲三心下暗想,这就对了,嘴里问道:“你怎么到了宿州?”刘斗斋顾不得尊卑长幼,上前一把抓住袁甲三双手,带着哭腔道:“袁大人见过我家李大人吗?”袁甲三故意问道:“吕大人派你来找少荃?”刘斗斋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袁大人快快告我,李大人在哪儿,容我见着他,再一一禀报。”

“跟我走吧。”袁甲三前头领路,踅回客栈。

叫开李鸿章房门,刘斗斋扑通跪倒在地,未语先大哭起来。边哭边诉:“斗斋对不起大人,没带好肥勇。”李鸿章惊讶道:“别哭别哭,到底怎么回事,慢慢道来。”刘斗斋道:“大人走后,斗斋就加紧训练肥勇,成效还算不错。不久魏德矛从旌德募勇回舒城,吕贤基竟派他来找我,要把肥勇接管过去,说是金陵长毛蠢蠢欲动,准备西征和北伐,务必集中兵力,组织防务。斗斋自然不从,魏德矛就带人把我绑起来,扔进黑屋。幸好与魏德矛对峙时,发现地上有枚铁片,我悄悄拣起含进嘴里,夜间咬着铁片,割断手上绳子,逃出黑屋。去找肥勇,早被吕贤基调走,不知去向。斗斋只好离开舒城,沿路乞讨,来宿州投奔大人。”

李鸿章没接茬,心想吕贤基做得这么绝,就是断你念想,无法回舒城,沾他吕氏小朝廷的光。不回去就不回去,咱回合肥老家,跟三弟和六弟去办团练,还怕成不了事?只可惜六百训练有素的肥勇,就这样被吕贤基吞掉,让人心有不甘。袁甲三一旁见李鸿章愠而不语,幸灾乐祸道:“吕贤基是故意断少荃后路啊。”

从袁甲三口气里,李鸿章似乎听出些别样意味,盯住他道:“鸿章对吕贤基不错,他为何突然翻脸?莫非袁大人做了什么手脚不成?”袁甲三掩饰道:“少荃真会说怪话。甲三无分身之术,天天待在宿州,怎么跑到舒城去做手脚?”

袁甲三越掩饰,李鸿章越觉得里面有鬼,硬着喉头道:“袁大人肯说实话,鸿章认定你这个朋友,一切好办,否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见已瞒不过,袁甲三才实话告知,确是他为周天爵出主意,仿李鸿章笔迹写信给刘斗斋,要他率领六百肥勇,悄悄北上来投周天爵。仿信写好,再派人飞送舒城,却没交给刘斗斋本人,故意耍个花招,让魏德予截获,交到吕贤基手上。吕贤基见信大怒,想手刃李鸿章,却遥不可及,只有命魏德予将刘斗斋关押起来,收编六百肥勇,免得好了周天爵。

袁甲三太可恶,自己弃旧投新,还把你李鸿章拉下水。可事已至此,又在袁甲三地盘上,还能把他去毛煮熟,嚼烂吃掉?李鸿章吱声不得,四顾茫然。袁甲三面带愧色,试探道:“少荃怎么打算?”李鸿章叹道:“已被你害惨,还能怎么打算?周大人给了咱枪炮粮食,正好拿去给三弟做见面礼。”袁甲三道:“回去跟令弟干也未尝不可。只是少荃身为堂堂朝廷命官,委身民间团练,有点落草为寇的味道,还是与周大人合作,日后前程或许更远大些。”

袁甲三真是用心良苦,非把你弄到周天爵麾下不可。不过其言倒也不虚,民团再有声势,也属散兵游勇,缺乏归属感。可归属又在哪儿?难道只能在周天爵这里?周天爵会比吕贤基强到哪里去?李鸿章不知所之,唯有哀声长叹。袁甲三揣摩着他心思,又道:“周大人看好少荃,才让我设法切断你退路,你只轻轻点个头,他自会奏准皇上,给你合法身份。”

舒城已回不去,也只能暂栖宿州团练大营。李鸿章没吭声,算是默许。袁甲三当即归营报告周天爵。周天爵喜不自胜道:“午桥略施小计,断掉少荃南归念想,这下他不跟老夫干也难啰。”袁甲三道:“少荃非等闲之辈,周大人须真诚以待。”周天爵道:“如何真诚以待,老夫照午桥说的办。”袁甲三道:“少荃乃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想让他眼咱们干,总得给个名分吧?”周天爵说:“这个好办,我马上奏明皇上,改任少荃为宿州团练帮办。”

李鸿章就这样成了周天爵的人。至于那三百条火枪和八百石粮食,周天爵也没收回去,让李鸿章转赠李鹤章,算作协攻夏陆二匪之酬劳。一份礼物两份情,李鸿章心领,李鹤章也得买账,这事周天爵做得还真够聪明。

翌日上午,在袁甲三和李鸿章护卫下,周天爵点兵四千,离开宿州,往南开拔。才到半道,快马追至,说淮北捻匪闻宿州大营空虚,群起往攻。周天爵经营宿州多年,不愿老巢落入匪手,分兵于袁甲三,让他火速回援。

袁甲三带兵北返,李鸿章随周天爵继续南行。快马加鞭,赶到定远境内,先头部队已与陆匪接上火,彼此各有伤亡。原来陆遐龄人众马多,武器却不如清军,双方势均力敌,战成平手。这下清军又增两千兵力,陆匪处于下风,渐渐不支,卖个破绽,往后撤去。周天爵挥师进击,一口气追出十里地,来到一个叫荒陂桥的地方。

离京回皖大半年时间里,李鸿章读过不少兵书,可正式督军上阵,还是花姑娘坐轿头一回,没任何实战经验。可他喜欢动脑筋,认为仗打得太顺,不一定是好事。《九国兵争》认为,守易攻难,陆遐龄系定远本地人,熟悉方向方位,了解地形地貌,明知清军要来,准备肯定做得足够充分,哪如此不经敲打?把想法说给周天爵,周天爵哈哈大笑道:“少荃过虑,别看陆匪人多势大,却都是些乌合之众,武器也没咱先进,自然一触即溃。”

李鸿章不便多说,只心里不够踏实,总觉事情没如此简单。忽想起离京前去琉璃厂选兵书时,购得皖省分府图,就在刘斗斋包裹里,忙命拿出来。打开分府图,铺到地上,查到定远荒陂桥,发现此地三面环山,外高里低,仿佛一只大布袋。目前清军正好处于袋口位置,继续往前,深入袋里,陆遐龄一旦迂回过来,甚至联系其他捻匪打援,占领三面高地,封住袋口,清军进退无路,岂不只有等死?

事不宜迟,李鸿章令刘斗斋打马飞奔合肥夏家村,让三弟派兵来援,尔后拿着分府图去见周天爵。周天爵取出老花镜,查过看舆图,意识到事态严重,叫苦连连。李鸿章道:“周大人不用急,马上发令,命未入荒陂桥的人马停止前进,分成两股,一股转移东山,一股驻扎西山,无令不能贸然出击。”周天爵让亲兵传令下去,又问李鸿章道:“已入荒陂桥的人马呢,要不要撤回来?”李鸿章说:“撤不得,只需放慢速度,佯装追击,不让陆遐龄看出破绽,待时机成熟,外围人马到位,再里应外合,全歼贼军。”

刘斗斋赶到合肥夏家村,李鹤章正指挥肥勇阻击北上夏匪,见二哥急函,留下一半人马继续与夏匪周旋,自己带上三营肥勇,北上直奔定远而来。到得荒陂桥阵前,兄弟见面,李鸿章拿出三百条火枪和八百石粮食,移交给李鹤章,让他带领肥勇,直登南山。至此清兵已完成对陆匪的全面合围,陆遐龄父子却仍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正如李鸿章所料,早在周天爵先头部队未至定远时,陆遐龄就做好周密计划,准备把清兵引入荒陂桥这只大布袋,再请合肥夏匪和寿州捻匪过来打援,三股力量一齐发威,把清兵扼死在布袋里。却不想被李鸿章一番运作,形成反包围,夏匪又被肥勇拖住,寿州捻匪为清兵所阻,陆匪迂回战术无法实施,待官军包围圈收紧,招架不住,阵脚大阵。

就这样,前后不到两个时辰,近万陆匪被杀得死的死,伤的伤,其余四处逃窜。陆遐龄父子也被李鹤章活捉,扭进周天爵大帐。周天爵审问过陆氏父子,让人做好笔录,交给手下,押送定远大牢,按律处斩。合肥夏匪听说陆匪大败,无心恋战,转身逃跑,被肥勇追至,杀得片甲不留,夏氏父子死于乱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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