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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接关防倒守运河(第3页)

“命铭鼎勋三军游击驱敌,确有必要。若再施以小计,让捻军主动进入防区,岂不更加省事?”许钤身压低声音,娓娓道出自己肚里的计策。李鸿章连连称妙,命许钤身依计行事。两天后,许钤身稍做准备,就带着数名亲兵,快马加鞭,东经临沂,赶往苏北赣榆。

数日前,许钤身收到旧东家沙船大王朱其昂信函,说他准备扩建连云港货场,正在港北赣榆一带采购物料,事已初定,欲趁便东赴济宁,与许钤身一聚。朱其昂早知李鸿章热衷洋务和经济,想由许钤身牵线,往李鸿章身边靠拢。在济宁见面自然省心,可许钤身考虑剿捻大事当紧,不如主动跑趟赣榆,免得信函往来耽误时间。

赶到赣榆,朱其昂喜不自胜,将许钤身迎入客栈,好酒好肉款待。许钤身端杯道:“老东家可知,淮军战事正急,钤身为何还抽身东行,跑到赣榆来?”朱其昂道:“莫不是鸿帅叫你来找我筹饷?”许钤身摇头道:“淮军有曾大总督筹饷办粮,哪用得着钤身操心?”朱其昂道:“淮军扼守运河,战船不够,鸿帅想借我沙船一用?”

许钤身还是摇头。朱其昂说:“其昂死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猜不透仲韬药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还是你自己明说吧。”许钤身说:“鸿帅让我讨你一纸墨迹。”

朱其昂哈哈大笑起来,说:“咱朱其昂生意人一个,跟数字和银子打了半辈子交道,让我开开货单,记记进出大账,自然提笔就来,可要我给啥墨迹,不为难我么?”许钤身说:“不是要你给鸿帅墨迹,是给潘贵升几句话。”

“潘贵升?”朱其昂诧异道,“潘贵升离开我后,不是去了任化邦那里么?据说混得不错,已做上内营营官,天天吃香喝辣,神气得很。”许钤身道:“淮军已张开大网,等着捻匪触网自缚,潘贵升继续跟任化邦瞎跑,只怕已神气不了几天。”

朱其昂感慨道:“想当初,你与潘贵升在我手下跑船,我也没亏待过你们两个,你俩干吗要离我而去,枪林弹雨的,拿小命开玩笑?好好好,我给潘小子写几句话,让他赶快离开任化邦,回头是岸。”许钤身说:“人各有志,犯不着逼迫潘贵升离开任化邦,他在捻匪堆里活得正滋润,就是逼他离开,他也不会听咱们的。”朱其昂说:“那你要我给潘贵升说啥?”

许钤身凑近朱其昂,小声道:“此事关系重大,老东家可得给我保密,不然泄漏出去,坏掉鸿帅大事,你我脑袋难保啊。”朱其昂说:“原来你想害老东家,你这个没良心的!”许钤身笑道:“老东家别说得这么难听,钤身哪会害你?此事能成,你好我好,潘贵升也好,君国和百姓也好啊。”朱其昂说:“别说君国和百姓,只说要我干什么。”

许钤身收住笑脸,一板一眼道:“既然要劳驾老东家,钤身就不隐瞒您了。目前捻匪正游**于黄河南岸河南境内,不知往东往西还是往北。鸿帅已在山东境内设下运河和胶莱两道防线,看去是防堵捻匪东犯,其用意正好相反,就是引捻入鲁,以便关起门来聚歼之。”

朱其昂不耐烦道:“这是你和李鸿章的事,与我朱其昂有何关系?”许钤身道:“说无关便无关,说有关也有关。”朱其昂说:“这不废话么?”许钤身从容道:“记得前年咱们押船经过烟台时,曾被丁宝桢找借口,狠狠宰了一把,老东家没忘此恨吧?”朱其昂说:“怎能忘记?此后每次沙船经过山东沿海时,我就小心翼翼,生怕又被丁宝桢逮住,宰上一刀。”许钤身说:“想不想回敬回敬丁宝桢,出口恶气?”朱其昂说:“怎么个回敬法?”

许钤身顿了顿,才说:“丁宝桢抚鲁,最不愿看到的是山东成为剿捻主战场,老东家帮鸿帅引捻入鲁,就是给丁宝桢最好回敬。鸿帅重情重义,人帮他一尺,他还人一丈,日后您有啥找他老人家,他还能亏待您不成?再说您朱大船王身边耸立着鸿帅这棵大树,丁宝桢还敢欺侮您么?日后你出入山东,岂不就像出入自家客厅和书房?”

朱其昂来了劲,说:“仲韬快说,要我干啥吧。”许钤身道:“事情简单,给潘贵升写封信,说您已备好足量银两和大批洋枪洋炮,正等着任化邦来山东取用,交换条件不高,就是丁宝桢脑袋。潘贵升知您恨死丁宝桢,自会力劝任化邦。任化邦与赖文光本有入鲁补充给养和添置枪炮想法,潘贵升旁边一怂恿,此事定能成。”

动动笔头子,既可报丁宝桢一箭之仇,还能巴结讨好李鸿章,又何乐而不为呢?朱其昂二话不说,研墨铺纸,准备动笔。许钤身掏出事先拟好的信函底稿,说:“不用老东家费心劳神,只依此稿抄一遍即可。”

那年清河县令任上,吴棠错送三百两银子至慈禧父亲丧船,慈禧当时就向妹妹发誓,日后富贵,一定报答良人。慈禧说话算话,执掌朝政后,格外眷顾吴棠,将他从清河县令,一步步提拔到漕运总督高位,要品有品,要钱有钱,要兵有兵。吴棠与李鸿章有旧,又都是慈禧的人,李鸿章派许钤身来见吴棠,欲借其力,助剿捻军,想必他不会拒绝。

果然见着许钤身名刺和李鸿章亲笔信,吴棠格外当回事,放下漕务,亲自接待客人。许钤身开门见山道:“鸿帅信里已言明,请吴督协助丁宝桢,修筑胶莱防墙,没问题吧?”

“鸿帅有令,吴棠肯定执行,决不打半点折扣。”吴棠笑笑道,“让吴棠不太理解的是,漕兵职责本为看护运河漕运,为何不叫咱就近协防运河,偏偏派往胶东,去修筑胶莱防墙?”许钤身道:“鸿帅这么做,可是基于对吴督的莫大信任,不愿把特殊使命交给别人。”吴棠疑惑道:“协助丁宝桢修筑胶莱防墙,有何特殊之处?”

许钤身起身关紧房门,回头道:“有些话鸿帅信里说不清,只好托我口传。就是漕兵不仅要助鲁军修筑胶莱防墙,到时还得负责悄悄松开缺口,放捻匪进入胶东。”

吴棠甚为不解,说:“放捻匪进入胶东?”许钤身说:“鸿帅就是这个意思,引诱捻匪进入胶东,再封死胶莱防线,关墙歼敌。”吴棠说:“这确是好主意,只是丁宝桢肯干么?”许钤身说:“正是丁宝桢不会干,鸿帅才让吴督率漕兵协防胶莱防线,以实现鸿帅战略意图。”吴棠点头道:“仲韬兄回去告诉鸿帅,吴棠一定为他排忧解难。”

许钤身代李鸿章谢过吴棠,又道:“鸿帅深知丁宝桢等山东官吏最不愿捻匪入境,事先不敢透露自己真实意图,只说修筑运河和胶莱河两道防墙,专为防堵捻匪东犯,待捻匪突破防墙窜入山东后,再依计实施第二步方案。到时捻匪尽入山东,丁宝桢他们肯定会纷纷上奏皇上,弹劾鸿帅陷山东百姓于无情兵燹。鸿帅请吴督修筑胶莱防墙,协剿捻匪,就是关键时刻,也好在慈禧太后那里替他说几句话。”

吴棠忍不住笑起来,说:“这个少荃哪,真是深谋远虑,走一步看三步。好好好,回去告诉他,到时候该叫俺吴棠干吗就干吗。”

告别吴棠,许钤身继续西行,风餐露宿,来到开封地界。东捻就驻扎于开封城外。曾国藩领军剿捻时,开封防墙被一夜冲破,李鸿章接掌剿捻帅印后还没来得及恢复,赖文光和任化邦屯兵于此,以取可攻可守可逃之形,可西可东可北之势。西捻首领张宗禹已有信函回复,与赖任约定,西捻由西往东,东捻由南往北,共同夹击京师。捻军没有坐拥京师称王称帝远大志向,只觉得天子脚下,财富集聚,若捞把大的再跑,至少三五年用不着愁食愁用。

就在两人意见分歧,难于形成共识之际,许钤身到了捻军大营外面。许钤身将自己打扮成商人模样,一副珠光宝气的样子。到得营前,哨兵举枪喝道:“给我站住!你什么人?”许钤身伸出拇指,朝自己胸前点几下,粗声粗气道:“什么人也看不出来吗?到底长不长眼!”

人就是这样,不怕你强,就怕你横。哨兵不知许钤身啥来头,先软了语气道:“你说找谁嘛。”许钤身说:“找你们头儿。”哨兵说:“哪个头儿?”

许钤身说出三个字:潘贵升。潘贵升身为内营营官,哨兵正好归他统管,听许钤身说出顶头上司名字,赶紧哈腰道:“客官稍候,小的这就入营,请潘营头出来相见。”

不一会儿,潘贵升出现在营门口。

“姓许的,你不在……”见是许钤身,潘贵升小跑过来,嘴里嚷嚷道。本想说你不在李鸿章手下混吗,意识到李鸿章名字有些犯忌,赶紧换成朱其昂三个字。许钤身故意道:“你在他手下都混不下去,我还能跟他搞得长久?”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寒暄两句,潘贵升道:“咱们几年没见了吧?营里没啥好招待兄弟的,离营数里有个小镇,咱们到镇上酒馆里喝几杯,叙叙旧如何?”

许钤身自然没话可说。两人翻身上马,朝营外驰去。片刻工夫,到得镇上,走进一家小酒馆。几口下肚,两人舌头便灵活起来。潘贵升举杯与许钤身一碰,说:“感谢老弟,兵荒马乱的,还跑来看望愚兄!”许钤身道:“不是我要来看老兄,是朱王有托,钤身不敢不从啊。”

朱王就是朱其昂,因他有船王之称,业内人都喜欢叫他朱王。潘贵升道:“你不是离开朱王,到了李鸿章门下吗?朱王还怎么托你?”

还没到亮明底细的时候,许钤身扯谎道:“钤身确实离开朱王,到李鸿章行辕里当了几天差。本以为姓李的当世豪杰,跟他干会有出息,谁知他门户之见太深,安徽人哪怕是条水爬虫,他都当做宝贝,给要职,委重任,威风得很,其他籍贯人士再能干,再怎么忠于他,他都信不过,轻易不会放手任用。咱许钤身是个想做点事的人,既无用武之地,还待在人家矮檐下干啥?朱王又三天一信,五天一函,劝我回去,我想与其冒着生命危险,在淮军营里浪费光阴,还不如重归朱王沙船,前程不一定有多光明,至少银子不会少赚。”

说会儿别后遭遇,潘贵升回到前面话题:“老弟还没说朱王有何贵托呢。”

“咱有朱王亲笔信,老兄看过,便一目了然。”许钤身掏出身上信函,递给潘贵升。潘贵升拆开封套,果然是朱其昂笔迹。看完信,潘贵升笑道:“朱王也是的,咱不过内营营官一个,哪做得了任巨头的主,要他东进山东,他就东进山东?”

许钤身笑笑道:“看捻军现处位置,南有官军追逼,西为贫瘠山地,北乃荒凉平原,唯东边鲁省富庶,不东进觅食,还往哪儿去?”潘贵升说:“山东不有淮军和五省官军高筑防墙抵挡么?捻军如何东进?”许钤身说:“捻军马快,淮军和官军无奈其何,才不得不高筑防墙,欲以静制动,然效果如何,老兄应该清楚,曾国藩所筑开封防墙就是例证。愚弟不是捻军中人,也知在任赖俩巨头心目中,淮军防墙屁都不是。”

潘贵升还是下不了决心,不无担忧道:“山东境内现有运河和胶莱河两道防墙,冲得破一道是一道,万一捻军陷入淮军包围,贵升怎么向任巨头交代?”许钤身道:“数百里长一道的防墙,总难免存在薄弱之处,又有朱王在胶东做接应,到时捻军还不如入无人之境?如此一来,朱王可从任巨头手里拿到丁宝桢脑袋,任巨头可在朱王处取得巨额饷银和洋枪洋炮,老兄两头讨好,两头得路,此等好事,岂可轻易放弃?”

潘贵升心里终于松动起来。许钤身掏出朱其昂送的银票,递予潘贵升,说:“这是朱王给你的小意思,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见是万两大银,潘贵升两眼放光,表示去找任化邦试试。

回营后,潘贵升就去见任化邦。任化邦本来有东进山东想法,看过朱其昂给潘贵升的信,见只要冲破李鸿章防墙,取下丁宝桢脑袋,便可从朱其昂手上换取大量饷银和洋枪洋炮,不禁怦然心动。找赖文光商量,赖文光疑心有诈,沉吟不决。任化邦不乐起来,说:“你觉得此中有诈,化邦不好强求,只得自带旧部,东进山东,你领走你太平军余部,先行北上。”

赖文光还要说啥,哨兵来报,说刘铭传、潘鼎新、杨鼎勋率领马步大队,正向开封掩杀过来。这下赖文光不敢再犹豫,只好同意任化邦建议,调动十万东捻,往东而进。同时派人给张宗禹去函,告知先入鲁办足枪炮和粮草,再北上合攻京师。

没等丁宝桢嘀咕完,抚兵来报,说捻军已越过淮军运河防墙,正向济南方向冲杀过来。丁宝桢大吃一惊,命令标抚加固济南城防,同时增兵胶莱防线,决不能让捻军进入胶东半岛,致使山东粮仓和饷源重地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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