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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战和系于一身一人难敌两国(第2页)

大副没再多话。东乡命令升起红旗,高升号船长见是表示攻击的旗语,惊恐之下,匆忙发放救生设备,组织英国船员离船。慌乱之际,只听唆的一声,浪速发出一枚鱼雷,钻逼而来,擦船而过。继而火炮齐至,一时间高升浓烟滚滚,火焰冲天。仁字营官兵趴到舷边,以步枪对抗浪速大小火炮。煤舱很快中炮起火,火势喷出舱外,四处蔓延。浪速火炮仍在轰击,高升百孔千疮,海水灌进来,开始倾斜,慢慢沉没。日军这才停止炮击,驾驶小艇靠近,用机枪疯狂扫射落水清兵。绝大部分官兵殉国,仅两百余人躲过日军野蛮枪杀,后被路过外国商船救起,侥幸逃出生天。

翌日即二十四日,丰岛消息才传至天津,李鸿章惊闻,大放悲声。悲广乙沉没,操江被掳,济远遭受重创,更悲千名仁字营子弟兵葬身海底,尸骨无存。仁字营前身为华字营,系淮军初创老营头之一,官兵大都来自合肥东乡,不想竟死于日本战争狂人东乡平八郎指挥的枪炮之下,叫李鸿章日后如何面对家乡父老?

可李鸿章没时间悲痛,抹去老泪,让于式枚电告总署,采取应对措施。又电令丁汝昌赴烟台英国海军基地,会晤英海军司令,日军丧心病狂,胆敢击沉怡和商船,英国海军号称世界最强,受此奇耻大辱,岂可忍气吞声,坐视不管!随后召见日本驻津领事荒川,痛斥日军野蛮行径。荒川愧疚不已的样子,又点头,又哈腰,只是不置一词,生怕说错话,被抓住把柄。荒川走后,李鸿章带着马建忠,直赴英国驻津总领事馆,敲着桌子道:“本督三番五次恭请贵国给日本施压,以免日军丧心病狂,侵害贵国益权。贵国不以为然,袖手旁观,放纵日本,日军才狗胆包天,悍然击沉贵国商船。本督请问,贵国打算怎么办?”英总领事道:“日军违反《万国公法》,击沉英国商船,英国决不会善罢甘休,轻饶日本。李督请放心,本领事马上电告敝国政府,对日本采取措施。”

得此承诺,李鸿章告辞出馆,让马建忠联系欧美各报驻津记者,控诉日军恶行。记者们个个义愤填膺,人人咬牙切齿,表示尽快撰文登报,声讨日本。送走记者,李鸿章再给总署去电,告知自己天津行动,请奕劻诸臣也以朝廷名义,照会英日驻华公使,联络相关人士,抗议日军,告慰牺牲于丰岛海域的中国官兵之魂。

电至北京,奕劻正召集总署、海部和军机处等王公大臣,会商对日办法。众臣脸上故作凝重,却抑制不住满心兴奋,像刚拣到意外之财似的。丰岛事发,意味着李鸿章主和避战努力彻底失败,要主战众臣不乐也难。尤其翁同龢最有成就感,若非他千方百计阻挠,真让光绪屈从太后,放弃主战决心,俄英两国再管管闲事,这仗又怎么打得起来?仗打不起来,谁帮翁家教训李鸿章?自同治初年李鸿章替曾国藩拟稿参劾翁同书,害得翁家气死的气死,流放的流放,翁同龢就怀恨在心,非报此大仇不可。无奈曾李师生权势太大,一直没法下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翁同龢只能耐住性子,等待时机。直至十年过去,曾国藩病殁金陵,大仇依然未报,只得把账算到李鸿章一人头上,有朝一日叫他加倍偿还。为等到这一天,翁同龢借用同光两任帝师身份,大力培植党羽,积蓄力量。又数涉文衡,屡掌棘闱,网罗新进士人,安插于各要害部门,共同对付李鸿章。可恨李鸿章手握淮军还不够,又创建北洋海军,拥兵自重,顾盼自雄,太后畏惧三分,皇上无奈其何。翁同龢只有调动亲信,发起一轮又一轮攻击,然劾章毕竟敌不过人家手里枪炮,皆无果而终。看来要想制服李鸿章,还得削其兵权,斫其羽翼。翁同龢于是利用手里财权,巧借理由,在军费方面耍名堂,做文章,以致北洋海军停款,陆军欠饷,整得李鸿章没了脾气。正巧朝鲜出事,日本发难,李鸿章自知日军后来居上,北洋防军不是对手,绞尽脑汁求和。翁同龢岂能让李鸿章诡计得逞?事实证明,凭翁派朝中势力,斗不过李鸿章,唯有借日军灭掉北洋海陆防军,再奏请皇上,杀李以谢天下。多亏日本人英武,丰岛海域先下手,济远受创,广乙自沉,操江被掳,高升覆没,三舰海员与仁字官兵千余人葬身海底,实在大快人心。然北洋海军大小战舰二十五艘,丰岛损失三舰,还有二十二艘,陆军官兵两万多人,减员千余,更是无伤大雅。更可恶者,李鸿章蛊惑朝廷,斡旋诸国,逼日本放下屠刀,轻饶北洋,是可忍,孰不可忍!奕劻也不知好歹,拿李鸿章鸡毛当令箭,跟着叫嚷以夷制夷,给日本施压。翁同龢卵泡子来火,恨不得挥舞老拳,揍奕劻个鼻青脸肿。无奈奕劻贵为郡王,哪天慈禧高兴,赏其亲王,也不是没有可能,翁同龢不敢造次,努力控制住自己,冷眼道:“日军已悍然动武,仍言以夷制夷,不痴心妄想么?”

李鸿藻也幸灾乐祸道:“中日终难免一战,庆郡王怎么制止日本?”奕劻道:“李鸿章电文里已说得明白,咱们照着去做就行。可分头行动,李中堂召见日本公使林董,提出抗议,翁师傅赴英国公使馆造访欧格讷,催其电商英国政府,制裁日本。”

李鸿藻已升协办大学士,故奕劻以中堂相称。李鸿藻正要说啥,翁同龢嚯的一声先站起来,朝后宫方向抱抱拳,道:“老臣只服侍皇上,哪能像李鸿章样,去洋鬼子面前低声下气,丢人现眼?”奕劻道:“不用说好话,只摆事实,讲道理,迫使英国出面教训日本。”翁同龢道:“日本与中国作对,就该由中国教训,哪轮得到英国狗咬耗子?都怪李鸿章不中用,刚接仗就败下阵来,老臣老脸没地方搁,哪好意思面对英国人?”

奕劻虽是郡王,但翁同龢受光绪恩宠,也不好把他怎么样,只得道:“翁师傅不愿见英使,就负责召见日使,欧格讷交给李中堂。”李鸿藻道:“日军不宣而战,以为大清好欺侮,咱们岂能自降身段,跟洋人打嘴仗?还是先奏请皇上定夺为妥。”翁同龢道:“李中堂所言甚是,还是入宫讨得皇上圣旨再说,否则擅自行动,有违圣意,也担当不起。”

奕劻也觉事关重大,带领翁李二人,出得总署,往后宫赶去。进得养心殿,免不了甩袖下跪,行君臣大礼。光绪说声平身吧,扬着手里礼品簿,满脸是喜道:“难得众臣一片耿耿忠心,肯献厚礼,甚合朕意。”

原来过几天便是光绪二十三岁生日,礼部特将各地官员所送贺礼登记在册,敬呈光绪御览。几位自然道几句吉言嘉语,以讨圣上欢心。光绪放下礼品簿,道:“三位爱卿齐齐入殿,有何奏请?”奕劻正要开口,翁同龢抢先道:“禀报皇上,内务府已预请京师最好戏班,正等着皇上万寿那天,入宁寿宫唱大戏。老臣思忖,皇上正值青春鼎盛,大有可为,不妨点些铿锵有力的武戏,以助长大清威风,鼓舞众臣意志。”光绪首肯道:“朕也有此意。翁师傅说说,点些什么曲目为佳?”翁同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呈上前去,说:“老臣所列曲目皆写在本子上,就看皇上满不满意。”

“不错不错,朕也喜欢这些曲目,后天就照此点戏得了。”光绪眼瞧本子,嘴里乐道。又就曲目内容,与翁同龢讨论起来。奕劻心念丰岛战事,只是不好扫光绪兴致,几次欲言又止,不得不赔着笑脸,不时点点头,免得干坐尴尬。

直到师徒讨论得差不多,奕劻再次张嘴要出声,翁同龢又道:“皇上久坐劳累,咱们也该跪安辞殿,有事朝会再行奏议。”光绪打个哈欠道:“好好好,三位爱卿下去吧,难得你们送来曲目,朕传给内务府,转交戏班早做准备,后天君臣一起开开心心听戏。”

三位退出养心殿,奕劻责怪翁同龢道:“一起来奏丰岛海战大难,翁师傅却拿听戏闲事岔开,弄得本王开不得口。”翁同龢道:“为大清江山,皇上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好不容易欣逢万寿喜庆之日,咱们做臣子的,怎忍心拿海上小事打扰呢?”

日本不宣而战,还说是小事,真让人哭笑不得。奕劻不再指望翁同龢出面斡旋外交,只好对李鸿藻道:“翁师傅要忙皇上寿庆,咱们可不能图清闲。本王去找欧格讷,日本公使林董就交给李中堂,务必狠狠教训日本鬼子,免被其小瞧。皇上寄予厚望,让咱们打理总署、海部和军机处,咱们总得尽职尽责,岂可尸位素餐,是不是?”

奕劻把话说到如此份上,李鸿藻再不好推辞,不得不答应回署后,着人传召日使林董。

奕劻又叮嘱几句,上轿直奔英国公使馆,去会欧格讷。欧格讷迎住,请奕劻来到客厅,献上英国奶茶,给客人解渴。奶茶入喉,奕劻道:“日军丧心病狂,炮轰北洋军舰,击沉贵国怡和商船,欧使该得到消息了吧?”欧格讷道:“本使已然知闻。”

奕劻挑唆道:“日本悍然出兵朝鲜,本王与李鸿章几番敦促贵国出面压服日本,贵国隐忍不发,日军才以为贵国好欺侮,见到怡和商船,毫不客气,发炮击沉。贵国号称世界头号强国,莫非咽得下这口气?”欧格讷道:“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本使已电禀敝国政府,控诉日军恶行。政府回电说,已嘱令驻朝和驻日公使,先查明丰岛海事详情,再采取必要措施。”

“贵国肯出手,料日军再不敢张狂。但愿贵国政府认清日本狼子野心,尽快出手,中国也好大力配合,共惩日本。”奕劻说罢,告辞出来。

回到总署,正值日本公使林董受召,到衙会晤李鸿藻。李鸿藻拍着桌子道:“有史以来,日本亦步亦趋,紧跟中国,大到治国理政,小到琴棋书画,无不以中国为师范,中国更是视日本为弟兄,呵护有加,关怀备至。即便日本明治维新,也是受中国魏源《海国图志》影响,才脱亚入欧,修了几条铁路,挖了几处矿洞,购买和仿造了几艘战舰。怎么稍稍强盛,就翻脸不认人,借朝鲜危机,大量出兵,砸我驻朝公署,击我海上舰艇,连英国商船也不肯放过?”

林董狡诈,避实就虚道:“敝国可脱亚入欧,贵国为何死守善道,只办洋务,固海防,不改用欧美政体,真正实现求富图强目标?就是洋务和海防,也只李鸿章一人咬牙坚持,贵国君臣一致反对,处处设阻。哪像咱日本,伊藤首相每有倡议,上至天皇,下至臣民,无不鼎力支持。伊藤曾感慨,若李鸿章为日籍人,由其出任首相,日本早已赶英超德,称霸世界。”

李鸿藻不乐道:“中国人事不用外国佬置喙。”林董道:“咱不置喙中国人事,置喙朝鲜人事总可以吧?日本出兵朝鲜,正是为助其改旧制,兴西学,办洋务,早日富强,与日本共抗欧美大敌。”李鸿藻喝道:“朝鲜乃吾国藩属国,富不富强,乃中国事情,与日本何干?”

林董讥讽道:“中国自己事情都办不好,还插手别国军政,不可笑吗?中堂还记得十年前中法越战吧?中国也抱着宗主国虚名不放,不惜与法国闹翻,大动干戈,结果白花掉上亿军费,冤死数万兵民,越南也不买账,趁机解除中越宗藩关系。朝鲜也一样,除少数事大党旧臣抱着中国大腿不放,年轻一代臣民都不愿受制于中国,只想独立自主,效法日本,改旧制,兴洋务,真正实现求富图强。其实这于中国并非坏事,放弃朝鲜,甩下包袱,正好集中精力,办好自己事情,同时还可改善与日俄两国关系,维护东亚和平格局。”

虽说林董强词夺理,所言确也不虚。无奈李鸿藻只懂君臣父子,子曰诗云,弄不明白中朝日俄之间纷繁复杂关系,林董一番海阔天空,他老人家竟云里雾里,不知如何反驳,翻来覆去无非宗藩二字。本来召林董接受训斥,震慑日本,到头来竟被人家哇啦哇啦,上了堂免费课,弄得李鸿藻挺不是滋味。待他跳起来想发火,林董已笑吟吟揖别而出,回了公使馆。

当夜林董就给本国外务省发电,以得意口吻,汇报教育清廷大臣李鸿藻前后经过。陆奥见电,觉得林董口才了得,赶往首相府,去见伊藤博文,面禀中国在丰岛事件上的态度。伊藤正在吹胡子瞪眼睛,大骂大本营海军军令部部长桦山资纪,骄纵浪速舰长东乡平八郎,连英国怡和商船也敢开炮轰击,激起英国军方尤其驻华海军极大不满,纷纷请战挥师,对日动武。加之李鸿章也上下其手,四出活动,大造舆论,欧美各国无不谴责日本不宣而战,弄得伊藤焦头烂额,传唤桦山,指着他鼻子,一顿臭骂。

骂得嗓门冒火,伊藤才刹住,端茶润喉。桦山插话道:“那干脆把东乡抓起来,军法处之,对英国也好有个交代?”伊藤放下茶杯,无奈道:“东乡扬我军威,治他罪,岂不令前线官兵寒心?咱不能为一艘英国商船,断送海军战将。”桦山道:“首相所言甚是,可又如何面对英国呢?”伊藤瞪眼道:“这是首相府的事,你可以走啦。”

桦山离去后,伊藤瞧瞧林董电文,对陆奥道:“清廷什么态度,无关紧要,咱只担心李鸿章借风吹火,鼓动英国压制日本。”陆奥道:“荒川和林董电报里都说,李鸿章和清廷正借高升事大做文章,英国军方在驻华海军司令挑唆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对日动武,看来确实有些麻烦。”伊藤道:“本相已布置下去,召开内阁会议,商讨应对措施。”

话题又回到对英措施上。阁臣们三缄其嘴,没人拿得出可行办法。最后伊藤道:“我看还得走好三步棋。一是英国政府早在谋求签订《英日通商航海条约》,一直没谈下来,立即重启谈判,不管英方提出什么要求,毫无条件答应,尽快打通海路,互通有无,如此英国就不会武力威胁日本,损害自身利益。二是花钱买通英国军方包括驻华海军高层,让其拿人手软,不再言战。三是以高升船员口吻在英美各报发布文章,就说浪速舰本不愿轰击高升,皆因清兵开枪射杀离船英籍船员,才义愤填膺,炮打清军,替船员报仇。”

与英通商航海,阁臣们无话可说,反正国门已开,不可能挡住两国商船往来。发文倒打一耙,诬陷清兵射杀英籍船员,也没啥不可。然给人行贿,有违日本宪法,传到反对党耳里,从中作梗,再怂恿记者,借题发挥,大肆渲染,内阁肯定抵挡不住,弄不好只能集体辞职下台。权力是个好东西,阁臣们不愿出位,请伊藤另想高招。伊藤笑道:“只要内阁形成决议,本相自有办法堵住反对党嘴巴。”阁臣们道:“办法何在?”伊藤道:“内阁后面不还有天皇么?天皇出面发句话,反对党还有什么屁可放?”阁臣们问:“天皇会发话吗?贿赂罪可是他签署发布的,他怎肯出尔反尔?”伊藤道:“正值非常时期,情况特殊,天皇自会以国家存亡为重,答应内阁请求,尽快扭转日本被动局面。”

只要天皇肯承担责任,一切好办。阁臣们不再犹豫,一致表决通过贿赂英国军方决议。以内阁会议形式,集体研究表决贿赂方案,这在日本政府,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决议形成,伊藤急入皇宫,觐见天皇,奏请恩准。开始天皇有些迟疑,禁不住伊藤一番鼓动,才答应下来。临动笔签字,又道:“国家倾力支持海陆大军入韩,国库已空,又哪来巨款拿去充塞英国军方口袋?朕问问皇后,看宫里还有无值钱物品,拿去变卖换钱,略尽绵薄之力。”

伊藤摇手道:“为备战筹饷,天皇和皇后节衣缩食,捐钱赠物,政府和臣民已感激不尽,怎好再拿宫中钱物?钱方面不用天皇操心,本相已筹备充足。”天皇道:“你怎么筹措?克扣军饷,从将士口里抠钱?”伊藤笑道:“克扣军饷,将士们又怎会为国拼命杀敌?”

天皇恍然而悟,连声说好,痛痛快快在贿赂决议上签字画押,命令内阁照此执行。

有天皇鼎力相助,伊藤也就大伸拳脚,调动各方力量,展开斡旋,该送钱送钱,该献色献色,忙碌起来。英军惩日声音开始减弱,欧美报纸不再谴责日本海军,反过来批评高升号上清兵,丧尽天良,枪杀手无寸铁的英国船员。

李鸿章觉得不对头,派马建忠去英国驻津领事馆探听虚实,同时给总署发电,请面询欧格讷,到底怎么回事。总署竟无大臣当值,连负责文案的章京都没影子,一个个都在宁寿殿陪光绪听戏。原来正逢光绪二十三岁生日,陪好皇上,自然比中日战事重要。

幸好电报房里有人,拿着电文,出衙往宫里跑。到得宫门外,禁卫不让进宫,不得不返回来,另走庆王府,恳求府上人,设法转给庆郡王,别误了大事。王府仆役倒有办法,终于把电文递进宫里,交到奕劻手上。

此时宁寿殿里正热闹得很,锣鼓响亮,腔调高昂。奕劻瞥瞥电文,知道大事不妙。再瞧瞧不远处眯眼听戏的光绪,以及环绕左右的翁同龢、李鸿藻众位大臣,一时急火攻心,不知如何是好。英国不再给日本施压,日本岂不更加张狂,肆无忌惮?奕劻再也坐不住,扭扭屁股,站起身来,出了殿门。身后锣鼓越发起劲,曲声悠扬而苍凉:两国不和屡交战,各为其主夺江山,老王爷设下双龙会宴,失计不成丧黄泉。

这是《四郎探母》唱段。戏里交战容易,无非依照程式,喊喊嗓子,做做动作,俟曲终人散,什么痕迹都不留。戏外征战,那是真炮真枪,得费巨款,拼人命,弄不好就会国破家亡。又想人家日本出兵朝鲜,上至天皇首相,中至军政要员,下至普通民众,同仇敌忾,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咱大清君臣却没事人样,悠哉游哉,宴饮听戏,能不败给人家?

正好翁同龢听戏时喝多茶水,出殿小解,奕劻趁机扯住他衣袖,递上电文,道:“李鸿章来电,说日本上下其手,买通英军和外交部,英人得了好处,放弃制裁日本,形势于中国大不利。翁师傅陪侍皇上身后,烦请转呈,看能否采取补救措施。”

翁同龢口里答应代呈,接过电文,去了殿后。奕劻匆匆出宫,赶回总署,复电李鸿章。这里翁同龢小解毕,回到殿里,闭上双眼,继续听戏。一边默数鼓点,轻敲脚尖,弹击节拍。宫里演戏,不叫看戏,叫听戏。清廷君臣都是戏迷,对京剧曲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用往台上观望,演员一招一式皆了然于心。也就闭上双眼,张开两耳,尽情享受唱腔和乐器珠联璧合,丝丝入扣,仿佛夏日凉风,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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