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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祁门绝地遇险(第1页)

十一、祁门绝地遇险

李鸿章拿着信套,走出签押房,先回自己住处,准备顺便给胡林翼递封推荐信,一并发走。几天前安徽巢县人张遇春来宿松,想通过他关系,到湘军营里谋个差事干干。张遇春武举出身,几年前就在李鸿章手下干过,打仗是把好手。转战安徽多年,最后李鸿章自己无所适从,张遇春也无处可去,夹着尾巴回了老家。赋闲在家,一身武艺用不上,好不难受,后打听李鸿章进入湘军老营,特赶来宿松求见。李鸿章知道张遇春底细,命他先回县募两营兵勇,有些本钱再投湘军。这下要给胡林翼发信,正好把张遇春推荐到他营中锻炼锻炼,长些本领。李鸿章感激胡林翼知遇之恩,让张遇春募勇去投,也算是回报他老人家。同时日后自己有机会带兵,再找他老人家要回张遇春,他定会慷慨放人。

推荐信和老师所交信套派发后,李鸿章又给张遇春写去一信,问兵募得如何,要他速投胡林翼。不久张遇春就到了胡林翼营中。胡林翼自然高兴,让张遇春做营官,亲领自己所募兵勇。又复信感谢李鸿章,给他推荐得力人才。

李鸿章正在看信,曾国藩亲兵来请,要他速去议事。李鸿章赶到签押房,盛康、赵烈文、丁日昌、孙云锦、陈鼐等僚属都已到场,正等着曾国藩发话。

原来圣旨刚刚送达,谕令曾国藩领兵部尚书衔,署理两江总督。这是天大喜事,可曾国藩一脸凝重,看不出半点悦色。幕僚们很纳闷,曾国藩望眼欲穿,天天等着皇上下达两江总督任命,如今圣谕到手,竟然无动于衷,莫非湘军越来越强大,他老人家野心也水涨船高,不再瞧得起总督位置,非问鼎中原,登上帝位,才心满意足不成?

只有李鸿章清楚,老师提前看过胡林翼所转肃顺信函,兴奋劲早已过去,不可能还有受宠若惊之感。其实说穿了,咸丰并不是宠老师,是要用他老人家瘦弱身躯和五万湘军,挡住太平军的猛烈进攻,确保大清江山不倒。

不用说,曾国藩已感受到肩头使命的沉重,声音显得低婉悲凉:“各位非常清楚,皇上委老臣以重任,是信任,是器重,更是严峻考验,老臣直觉有泰山压顶之感啊。想从前咱只恨和春软弱,何桂清无能,皇上不惜血本,要兵给兵,要饷给饷,要粮给粮,不遗余力给予扶持,他们竟然功未成,业未就,辜负圣恩。眼见江南大营一夜破灭,苏浙清兵全面溃散,湘军被直接推到一线,毫无回旋余地,只能直面长毛主力,咱才意识到君令重大,责无旁贷,唯有置生死于度外,硬着头皮,舍命上前,与长毛拼死一搏。”

各位望着曾国藩,觉得他太消极,太平军纵然人多势众,湘军也不是吃素的。何况以署理两江总督之职,可调度皖赣苏浙清兵,协同作战,不再像过去样孤军抗敌,胜算应该不小。关键在于将帅英明,上下团结,不能你打你的锣,我敲我的鼓,各唱各的调。相反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见平时敢说能说的幕僚们沉默不语,曾国藩暗怪自己太严肃,破颜笑道:“吓着各位了吧?怪老夫过于悲观,事情该没如此严重。咱们要以皇上信任为契机,把压力变成动力,赶紧行动起来,应对严峻形势。”

曾国藩口气一改,气氛这才变得稍稍活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出起点子来。李鸿章也发言道:“事分轻重缓急,鸿章觉得有两大问题务必马上解决,不可拖延。”

单独与曾国藩相处时,李鸿章自称学生,尊呼对方老师。到了公开场合,则与其他幕僚一样,以名字自称,喊曾国藩大帅,以显得公私有别。曾国藩用不着改口,照样叫他字号:“少荃说说,哪两大问题?”李鸿章道:“一是粮饷问题,二是湘军老营去留问题。”

曾国藩点点头,盯着李鸿章道:“是啊,老夫正为这两个问题发愁呢。出征以来,老夫一直只是侍郎身份,没有督抚职能,无权直接征粮抽税,军费全靠地方支持,多给多拿,少给少拿,不给不拿,日子一直紧巴巴的。直至入皖,更是连续三四个月不发饷银,再这么下去,别说上阵打仗,万一出现哗变,后果不堪设想。少荃有何办法,帮我筹饷办粮?”

“往日大帅以侍郎统兵,无权干预地方政务,实属无奈。如今署理两江总督,大权在握,办粮征税自然不必再仰仗他人。”李鸿章娓娓道来,“记得鸿章征战皖北皖中时,每逢军中缺饷,福大人就会派人蹲守各城门镇口、码头埠尾、边塞要道,设立卡子,盯住行商坐贾,按其所营货殖,抽取一定比例的厘金,效果相当不错。”

大清建国以来,担心民变,征税手段保守,从没做过这种事情,也亏李鸿章说得出口。幕僚们莞尔而笑,纷纷道:“少荃别说得这么好听,什么厘金,其实就是买路钱,也是福济贪心,干得出来。”李鸿章道:“厘金也好,买路钱也罢,反正是银子。湘军缺的不就是饷银吗?士兵们领不到饷银,哗变成匪,也会盘踞各处,强收买路钱,还不如咱们先行动,设立正规机构,报经朝廷批准,合理合法收取,满足军需,抗击长毛。”

众人还要声讨李鸿章,曾国藩摆手制止,说:“名不正,言不顺,少荃所说正规机构,该如何命名?”李鸿章想想道:“可以叫厘捐局或牙厘局。”曾国藩表态说:“如今两江所治四省,也就江西完全在咱掌控之中,可率先试行,以后再慢慢推广至其他三省。”

大帅不折不扣同意李鸿章建议,其他人没屁可放,只好闭嘴。曾国藩又问道:“少荃再说说湘军老营去留问题。”李鸿章说:“要攻克金陵,必先肃清安徽。要肃清安徽,需从安庆下手。安庆北面已有胡帅部队,对峙太湖、潜山、桐城等地长毛,鸿章觉得湘军老营可横渡长江,移驻南岸,以就近调度各军,夹攻安庆。”

曾国藩也有此意,问道:“移驻南岸哪个地方为好?”李鸿章道:“鸿章浅见,东流是个驻节好去处。”曾国藩质疑道:“东流离安庆近了点,进退余地不大。祁门如何?”李鸿章道:“祁门?祁门是最佳选择吗?”曾国藩道:“最不最佳,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到底移师东流还是祁门,我再考虑考虑,然后报请皇上,看皇上什么意思。”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依军情移师老营,还要请示皇上,不多此一举么?老师是不是刚晋级升官,感激皇恩,想找借口表示对皇上的尊重?李鸿章不好吱声,只心里如此瞎琢磨。只听曾国藩又道:“大家可以着手移师准备,圣旨一到,立即采取行动。”

接着发派各位具体任务,会议至此结束。李鸿章起身,朝门口走去,被曾国藩叫住,说还有话要说。李鸿章转身回来,道:“老师有何吩咐?”曾国藩笑道:“你提倡设办厘捐局或牙厘局,干脆由你起草奏稿如何?”李鸿章道:“行啊,叫什么题目为好?”曾国藩道:“就叫《奏请试办江西厘捐局》吧。”

李鸿章一向办事麻利,奏稿很快草拟毕,送入签押房。曾国藩审过,很满意,具名拜发京都。咸丰披阅,觉得理由充足,又算可行,诏准照办。曾国藩收到诏令,批转正在南昌主持粮台的李瀚章,让他尽快筹建江西厘捐局,抽取厘金,满足湘军开支。

移师老营的事,曾国藩经反复考虑,权衡利弊,准备选择安庆东南方向的祁门。祁门丛山环抱,东连休宁和徽州,南达景德镇和南昌,既可借崇山峻岭屏蔽老营,又可与赣浙互通声息,是个理想的驻节地方。拿定主意,叫来李鸿章,让他写成奏稿,再稍加修改,加印报呈咸丰。咸丰见折,觉得曾国藩恪守臣子职分,事无巨细,先奏后办,心下高兴,照折恩准。下朝回到储秀宫,还对那拉氏说:“算朕没看走眼,曾国藩心里还装着我这个皇上,凡事守规矩,讲程序,该请示请示,该汇报汇报,不搞独立王国。”

那拉氏也欢喜,说:“这就是忠臣的样子。奴婢给皇上推荐曾国藩,没推荐错吧?”咸丰说:“是啊是啊,想不到懿贵妃女流之辈,看人这么准。”那拉氏说:“也不是奴婢看人准,是曾国藩与奴婢一样,也是顺从善良的羊。”

说得咸丰哈哈大笑起来。

圣旨很快寄达宿松,曾国藩遵旨起营,率师离开宿松,浩浩****,望东而行。渡过长江,继续向东挺进,不日来到阊江边上的祁门。祁门隶属安庆府,城里有洪家大院,当地人称洪家大屋,庭深院阔,宅多宇广。曾国藩设总督衙门于洪家大院正宅承恩堂,以右侧思补轩为居室和书房,安顿妥当,升堂视事,处理起两江军政急务来。

屁股还没坐热,李鸿章来到承恩堂,推开签押房,急切道:“这两天学生对照安庆府全图,将祁门勘察过一遍,发现四周高,中间低,形同釜底,此乃兵家所言绝地也。学生建议老师,不如及早离开祁门,移师他处,以免日后出现不测,困死釜底。”

曾国藩充耳不闻,只顾埋头处理手头事务。李鸿章不甘,又道:“学生浅见,老师可考虑移师东流。该地有山可依,有江可傍,进可攻,退可守,可保万无一失。与安庆城不远不近,能随时掌握前线动态,及时采取应对措施。他日攻城成功,搬起督衙来也方便。”

刚到祁门,又有洪家大院如此理想之督衙驻址,岂是说移师就可移的?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几件小玩具,挪动起来容易。曾国藩不为所动,也不吱声,连看都不看李鸿章一眼。李鸿章觉得无趣,只好转身朝房门口走去。快至门边,听到后面咳嗽声,又泥住步子,以为老师有话交待,不想他冷冷抛过一句:“把门给关上,我要忙事。”

李鸿章无可奈何,拉上门,挪步出去。穿过堂前天井,来到大院外,面对空旷的大晒场,正不知往何处去,张运兰飞马而至。到得近前,马没刹住,便翻身下地,直奔大院。张运兰是湘乡人,曾国藩安排他率老湘营即湘乡嫡系,驻守祁门东北榉根岭和羊栈岭,防堵太平军来袭。此乃关涉老营存亡的两处要塞,张运兰突然离塞回城,定有紧急情况,李鸿章忙凑将过去,问道:“是不是东北来了军报?”张运兰一边往院门里走,一边点头道:“正是。”李鸿章追问道:“不该是长毛打了过来吧?”

李鸿章毕竟是曾国藩身边红人,张运兰不好置之不理,立住脚跟,多说了两句:“运兰刚逮住一名长毛探子,经严刑拷打,从其口里掏出实情:长毛破除江南大营和苏浙清兵主力后,稍作休整,便以长江为线,兵分南北两路,北路由英王陈玉成统兵,南路由忠王李秀成和刚封侍王的李秀成堂弟李世贤领军,齐头西进,向湘军猛扑过来。”

说到这里,张运兰扔下李鸿章,迈进大院,消失在门洞里。李鸿章站在晒场边,一动不动,像根长长的木头。他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靠近祁门,老营不及早撤走,后果不堪设想。可老师为何固执己见,如此看重一个明显凶多吉少的地方呢?难道仅因报经咸丰恩准驻节祁门,就非得不顾大局,把命丢在这个鬼地方不可?

很快张运兰就出现在大院门口。李鸿章迎上前,急切问道:“大帅怎么说?”张运兰道:“大帅好像没事人似的,要我只管死守榉根岭和羊栈岭,其余他自有安排。”

看着张运兰上马驰远,李鸿章稍稍犹豫,又复身承恩堂,走进签押房。曾国藩显然有些不耐烦,没等李鸿章开口,先质问道:“怎么又来啦?跟你说吧,祁门没你想象的危险可怕。有危险也属正常,带兵打仗,没危险可能吗?关键是如何临危不乱,采取对策,转危为安。祁门四周皆崇山峻岭,只要把住各处关口,尤其榉根岭和羊栈岭,便不是谁轻易可攻进来的。外围咱也已做过周密部署,安排鲍超驻扎宁国,李元度扼守徽州。两城兵精粮足,墙高池深,易守难攻,长毛想拿下两城,来攻祁门,鲍超和李元度肯定不会答应。”

显然曾国藩太乐观了点。兵无常势,哪有事事这么如意的?李鸿章道:“万一鲍超和李元度守不住两城,长毛逼近祁门,堵死去路,咱们就成瓮中之鳖,唯有束手待毙。学生觉得还是东流靠谱,进退有据,同时又可与九帅及多隆阿诸部相互照应,共围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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