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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妙解勤王危机(第3页)

一连数日,曾国藩心烦意乱,十分着急。半白头发变成全白,仿佛撒了层厚厚秋霜。身上鱼鳞癣又开始发作,以至寝食难安,坐不是,站不是,行不是,卧不是,有如困兽一般,整天整晚在思补轩里团团打转。见谁发谁脾气,又瞪眼睛,又吹胡子,像个黑脸雷公。相比君父蒙难,李元度该去该留,啥也算不上,也就无人敢再提他名字,怕挨克受训,自讨没趣。李元度得不到确信,备感失落,悄悄离开祁门,不知所之。

后来有人提醒曾国藩,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可就出不出兵北援一事,让幕僚们都出出主意。曾国藩无计可施,叫一人写个条陈来,谁说得在理可行,就按谁的办。

幕僚们很踊跃,很快交上条陈,堆满半张桌子。曾国藩一份份阅过,都是建议派兵赴京勤王的。理由也不出奇,无非京师乃国家命脉所在,岂能让洋人肆虐,君父蒙羞?保君护国是臣子本分,正可趁此彰显湘军威风,争取皇上信任,决不可推诿不从。

这些道理三岁娃娃也懂,曾国藩觉得都是废话,手一划,哗啦一声,扒到一边。抽走重兵,一时拿不下安庆,湘军反被太平军吃掉,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又彰显谁的威风?曾国藩呆坐椅上,双手抱住脑袋,痛苦不堪,死的心都有。

痴愣半天,重又凑到桌前,在条陈堆里扒拉起来。李鸿章眼光独特,料事如神,曾国藩想看看他怎么说。却偏偏没有他的条陈,莫非夹在纸堆里,被忽略过去?

从头再扒拉一遍,还是没见李鸿章名字。曾国藩觉得有些奇怪。李鸿章才思敏捷,写字做文章,比谁都快迅,怎么独独无他条陈上来?曾国藩忙叫进盛康,问道:“这两天旭人见着少荃没有?快把他找来,我有事要问。”

盛康应声出得思补轩,急步来到笃素斋。但见李鸿章办事房关门落锁,毫无动静。想起这小子没事可做时,喜欢躺**睡大觉,又跑到他住室,敲上半天门,依然没有反应。去找刘斗斋,也没见他人影,估计跟主子在一起。那么李鸿章又去了哪里呢?莫非担心太平军反扑湘军老营,已逃往南昌?祁门遇险时都熬了过来,危机已然过去,还有啥可逃?

盛康只好回报曾国藩。曾国藩一听,卵泡子是火,恨不得揍李鸿章一顿饱死的。可人不在跟前,没可揍对象,只好空口大骂道:“好你个李鸿章,皇命如山,老夫这里急得火烧眉毛,你却不闻不问,跑得不知去向,看老夫怎么修理你!”

骂得正起劲,鲍超闯进来,大声道:“听说皇上点名要老鲍北上勤王,大帅为何迟迟不发令,让老鲍领兵北进,杀向京师,灭了狗日的洋人!”曾国藩瞪眼鲍超,恶声恶气道:“你以为洋人那么容易灭?我也想赴京杀洋人呢,你来发号施令,我领霆字营勤王去。”

鲍超咬咬舌头,睃眼盛康,低头出了门。随即又踱回来,道:“皇上命大帅调兵,大帅按兵不动,岂不是公然抗旨?抗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请大帅三思。”曾国藩破着嗓门道:“本帅哪只三思?六思九思都早思过,用得着你来教训吗?该干吗干吗去,抗不抗旨,都是本帅的事,皇上要治罪,也只治本帅,一时治不到你头上!”

骂走鲍超,张运兰进来,涎着脸道:“大帅若担心鲍超贪生怕死,离开安徽后会偷逃回四川老家,干脆派运兰领湘乡兵进京,驱赶洋人,救驾护国。皇上感念咱湘乡人,定然痛痛快快让大帅升任首辅,封侯拜相,咱们湘军将领也癞子跟着月亮走,沾沾您老的光。”曾国藩吼道:“你是不是嫌跟随老夫没出息,急于赶往北京,露上几手,好做皇上近臣,扬名立万,光宗耀祖?你要走,赶紧走,别让皇上等得心焦!”

张运兰自讨没趣,灰溜溜避开。多隆阿、李续宜、彭玉麟又相继出现在洪家大院,侧身走进思补轩,旁敲侧击,探听口气,恨不得揽下勤王美差,到咸丰面前表现表现。曾国藩不留情面,骂得他们一个个狗血淋头,落荒而逃。

该浮头的躲得不知去向,不该浮头的一个个往你面前凑,仿佛吃多了泻药,荒乱中找茅厕找错方向。曾国藩火气难消,各将领离去后,依然面对门外,咬牙咒道:“这些蠢货,也不想想江南长毛虎视眈眈,大清江山岌岌可危,以为逃脱老夫掌控,带几营兵勇跑到北京,就可赶野鸭子样把洋兵赶走,获取勤王大功,封官晋爵,大出风头。想出风头明说嘛,老夫成人之美,出让钦差关防,交出五万湘军,任由你们调遣,驰赴京都,打退六千洋兵后,再乘胜追击,杀向天津、上海和广州,把欧美各国在华洋人赶尽杀绝。”

咒个痛快,回头见盛康站在屋里,又拍着桌子骂道:“你来干啥?莫非也想北上护主立功?”忽意识到骂得不是对象,抬手拍拍脑门,自嘲道:“都被鲍超和张运兰他们气糊涂了,见谁都以为是来请求调兵勤王的。旭人别在这里发呆,继续给我寻找李鸿章那臭小子,只要他没离开祁门,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掘出来。”

盛康不敢违命,跑出思补轩,发动幕友及老营亲兵,将洪家大院里里外外上百间大小房屋翻寻个遍,依然连李鸿章脚毛都没寻见。

盛康只恨不能变个李鸿章出来。忙乱半天,又硬着头皮,再入思补轩回话。这次曾国藩倒没发火,沉吟半晌,问道:“没找着李鸿章,总见过陈鼐吧?”盛康挠着头皮道:“盛康跑进跑出,跑了大半天,好像还真没看到陈鼐。”曾国藩道:“李鸿章与陈鼐同年,两人谈得来,常形影不离,只要见得到陈鼐,就可逮住李鸿章。”

盛康跑到陈鼐住处,正好主人自外面回来。只是问及李鸿章,也不知人在何处。盛康不满道:“大帅还说你与李翰林同年,关系密切,你肯定知他在何处。”陈鼐道:“我又不是李鸿章尾巴,哪能时时贴紧他,他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为勤王之事,大帅急得已快发疯,非逮住李翰林不可。”盛康皱眉道,“李翰林不知去向,我没法交待,陈大人可得陪我去见大帅,说明一下情况。”陈鼐道:“怎么说明?李鸿章又不是我藏起来的。”盛康道:“不管李翰林是不是你藏起来的,反正你得跟我跑一趟。你没见大帅发起脾气的样子,实在吓人,有你作陪壮胆,免得我吓出尿来。”陈鼐笑道:“为保全你裤裆不被尿湿,且陪你走一趟吧。”

来到思补轩,曾国藩看看只盛陈两人,李鸿章仍没现身,黑着脸问陈鼐道:“李鸿章跟你过从甚密,他怎么消失的,难道你也不知?”陈鼐道:“平时少荃有事没事,喜欢叫我喝茶聊天,唯独这两天没来找我,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听陈鼐论及喝茶二字,曾国藩忽想起李鸿章送所谓神泉冲泡南岳云雾茶之事,问道:“李鸿章常跟你喝什么茶?”陈鼐道:“常喝六安瓜片。”曾国藩道:“六安瓜片乃安徽名茶,确属李鸿章至爱。”陈鼐道:“李鸿章还给我泡过祁门安茶,口味不比六安瓜片差。”

说到祁门安茶,陈鼐忽然想起什么,一边站起身,一边嘟噜道:“我悟起来了,李鸿章一定去了一个地方,我会会他去。”

曾国藩张嘴欲问是什么地方,陈鼐已走出思补轩,离开洪家大院,望城西而去。出西门不远,迎面一座庵堂,前有茶林,后有竹山。庵堂不大,禅房数间,禅师若干,静安如水。庵旁有人喂马,马是黄膘马,喂马人便是刘斗斋。

不用说,李鸿章定在庵里。庵有美名,曰金粟庵,陈鼐曾陪李鸿章来过两三回。也没别的事,专来喝水月禅师所泡祁门安茶。安茶属黑茶品系,色浓味纯。湘军老营迁至祁门初始,李鸿章骑马考察周边地形地貌,路过城西,入庵讨茶解渴,水月禅师待以祁门安茶,入口难忘,此后稍有空闲,便来庵里与水月禅师谈佛论道,品味安茶。

陈鼐踏入庵门时,果然李鸿章正在禅房里品茗安茶。一旁还摊着一纸书法,书者正是李鸿章本人。每次入庵,水月禅师都会亲自奉陪,煮茶论佛,李鸿章心存感激,用上等宣纸抄好《心经》,一大早赶来庵里,献字讨茶。字承王体,笔畅墨润,水月禅师甚是喜欢,捧着书法,赞赏不已。又亲自取了清泉,煮沸冲泡安茶,款待李鸿章。

两人正在谈经品茶,陈鼐走进禅房,先向水月禅师作作揖,继附李鸿章耳边道:“少荃好不自在,笔下有《心经》,口里有安茶,殊不知大帅为找你,把整个洪家大院都掀了个底朝天。”李鸿章不惊不讶道:“老师找我何事?”陈鼐道:“还有何事?洋人犯京,皇上谕令大帅派鲍超领兵北上勤王,大帅遵旨不是,抗旨也不是,叫你拿主意。”

李鸿章淡然一笑,道:“鸿章还以为是啥事,也值得老师如此大惊小怪。”陈鼐不满道:“皇上有难,大帅情系君父,急得火烧眉毛,你却没事人样,还说他老人家大惊小怪。还是赶紧起身回城吧,动作稍迟,大帅发起雷霆之怒来,看你吃不吃得消。”

李鸿章端过桌上茶杯,深喝一口,又提过茶壶满上,漫不经心道:“要回你回,我不阻拦。水月禅师亲手泡的安茶,可不是谁都有口福消受,咱得把壶里茶水喝完再说。”陈鼐道:“到底是安茶重要,还是勤王大事重要?”

“当然是安茶重要。”李鸿章玩世不恭道,“鸿章五弟所送六安瓜片早已喝完,祁门又无处可购,害得鸿章茶瘾来时,慌慌无计,无从过瘾,只好厚着脸皮,来金粟庵讨喝安茶。水月禅师素心素手,茶泡得好,正合鸿章胃口,岂可舍茶而去?你想喝茶,坐我旁边,我给你倒,无意于茶,赶紧走开,别败我雅兴。”

要说李鸿章遇事最肯担当,今日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大帅正用得着他,他事不关己,避而不见?陈鼐道:“你不跟我走,莫非要大帅带兵前来,把你五花大绑押回去?”李鸿章笑笑道:“赶紧回去搬兵吧,也许一回一来,壶里安茶已喝得差不多。”

陈鼐愤然转身,气咻咻朝禅房外走去。李鸿章望望他背影,悠悠道:“如果老师来绑我,麻烦你提醒他一句,带上南岳云雾茶,用庵里神泉冲泡,最出味道。”

回到洪家大院,见着曾国藩,陈鼐便大呼道:“李鸿章太不像话,气杀我也!”曾国藩问道:“看样子你已见着李鸿章?”陈鼐道:“他就在西门外金粟庵里。”曾国藩道:“那他怎么没跟你回来?”陈鼐恨恨道:“他说水月禅师泡的安茶没喝完,端坐禅房,不肯起身。”曾国藩道:“你没说勤王之事当紧,老夫急需与他商讨对策?”陈鼐道:“能不跟他说?咱好说歹说,口水说干,他不当回事,反笑大帅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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