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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招摇离京安德海罪有应得2(第1页)

六、招摇离京安德海罪有应得2

就这样盛宣怀离苏北上,欲赴山东抚衙投石问路。丁宝桢抚鲁后,政绩卓著,政声彰显,若能受其青睐和重用,说不定能混出点名堂。且山东比邻京畿,地处沿海,接触的不是高官,就是巨贾,容易增见识,长才干,不像湖广等内陆省份,天远地偏,待得太久,人都会变得短视,难有出息。盛宣怀不愿高就李鸿章,却看准丁宝桢,道理便在这里。此时盛宣怀才二十五岁,这个年纪能有此识见,确实不同凡俗。

盛宣怀是搭乘商船沿运河进入山东的。人至山东,泰山于前,不登山以小鲁,岂不遗憾?转道泰安,正要上山,忽想起县令何毓福颇受丁宝桢器重,掉头先奔县衙而来,说不定能讨块敲门砖,去敲巡抚衙门时响动也大些。

同为大清官员,何毓福自然对盛康略有所知,早闻其子盛宣怀大名。又正为安德海之事犯愁,说不定此人能帮忙拿拿主意。心里寻思着,赶紧抬起两脚,迎出衙门。见着客人,才感到有些失望。盛宣怀眉清目秀,一脸稚嫩,没有丝毫老于世故模样。转而又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嫩相与幼稚毕竟不是一回事。

将客人请入后衙,让坐看茶,盛宣怀果然出语不凡,令人称奇。还是江南才俊见多识广,臧否起古今人事来,入木三分。何毓福不敢怠慢,又置酒款待,敬盛宣怀为上宾。盛宣怀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该吃吃,该喝喝,放得开得很。吃喝间忍不住问道:“晚辈一路走来,只见城里热闹非凡,莫非有大员过境?”何毓福道:“杏荪没见南门河边停着两艘太平船?”

杏荪乃盛宣怀字号。盛宣怀道:“宣怀走的东门。”何毓福道:“怪不得。宫中大太监安德海到了泰安。”盛宣怀道:“大清祖制,太监出京,格杀勿论,安德海不怕死么?”何毓福道:“安德海定然得过慈禧口谕才出京的。”盛宣怀道:“空口无凭,光慈禧口谕恐怕还不行吧?家父任职湖北藩司时,宣怀在司衙读书,知道朝廷大员每每离京赴鄂,手上都有军机处外发公文和兵部勘合,安德海手上不会没有这两样东西吧?”

何毓福一口干掉杯中酒,愤然道:“老夫可气就可气在这里,安德海手无任何文凭,仅在船上挂几面旗帜,画幅三足乌图,书上‘奉旨钦差’和‘采办龙袍’字样,就神气活现,狐假虎威,一路招摇撞骗,风光得不得了。到了泰安境内,见本官不肯理睬他,还派太监上门示威,本官真想喝令衙役,捉拿安德海,就地正法,以解心头之恨。”

何毓福被安德海修理的事,盛宣怀早有耳闻,颇能理解,仰仰脖子,喝干杯里酒,再抹抹嘴巴,轻声问道:“何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安德海?”

“老夫正在为难呢。”何毓福提过酒壶,给盛宣怀满上,说了说接触小太监的经过,虚心讨教主意。盛宣怀端杯于手,却不入口,道:“小太监见着安德海,自会添油加醋,控告何大人。太平船一路南下,各地官员曲意逢迎,唯何大人傲然不睬,安德海心里已不爽,小太监再从旁挑唆,肯定恨得咬牙切齿,日后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何大人。”

何毓福苦着一张老脸,说:“可不是,得罪安德海,绝对没好果子吃。杏荪教我,怎么对付这阉宦才好。”盛宣怀说:“凭何大人一人本事,与安德海过招,又哪有便宜可占?”何毓福说:“杏荪意思,得找人联手,共同对付狗日的安德海?”盛宣怀点头道:“宣怀正是此意。”何毓福问:“又找何人联手好呢?”

“安德海一向骄横跋扈,没少得罪朝臣外官,想整治他的人还不多得很?”盛宣怀笑笑,低眉盯着杯里酒色,“犹记丁大人升任巡抚时,依例进京入宫请训。皇上两宫高高在上,王公大臣森森于旁,丁大人难免几分紧张,磕头动作太猛,顶戴不慎抖落地上。朝堂之上,衣冠不整,属大不敬,然皇上与两宫宽宏大量,又念丁大人布政山东有功,并不计较,没有说啥。唯安德海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大声呵斥道:‘丁宝桢你知不知罪,当着皇上和两宫太后,竟敢如此放肆!’原来仗着慈禧威势,安德海惯于为虎作伥,地方大员无不畏他三分,每有升迁,入京请训,都会主动送银上门,求他在慈禧面前多说好话,只丁大人硬气,不肯巴结安德海,进京后没孝敬一两银子。安德海怒不可遏,真想手刃丁大人,以解心头之恨。偏巧丁大人一时慌乱,当堂出洋相,安德海岂能轻易放过他?丁大人自知失礼事大,又遭安德海训斥,吓得屁滚尿流,匍匐而前,去取顶戴。眼看唾手可得,安德海飞起一脚,将顶戴踢飞,引得哄堂大笑。丁大人无地自容,又愧又恼,只差没跃身而起,掐断安德海脖子,无奈君臣在堂,不便发作,只得忍下一口恶气。”

何毓福心下暗喜,道:“丁抚与安德海之间过节,杏荪也知道?”盛宣怀说:“此事被官场中人当作趣谈,传遍朝野,宣怀在官衙里长大,自然有所耳闻。”

何毓福不痴,清楚盛宣怀拿丁宝桢说事之用意,说:“杏荪是要我把事情捅到丁大人那里去?”盛宣怀说:“丁抚记性再差,这辈子也没法忘怀此奇耻大辱,何大人只要把安德海交给丁抚,丁抚聪明过人,自有办法制裁安德海。”

何毓福一拍大腿,大声叫好道:“安德海躲在深宫,丁抚拿他没法,如今送上门来,进入丁抚管辖范围,不找死么?老夫就按杏荪所说,先以安德海空手无凭,擅出京都,把他逮起来,再送到丁抚手上,丁抚一高兴,说不定会奏保我个知府啥的干干。”

说毕何毓福嚯地站起来,拖着残腿,就要出门。盛宣怀问:“何大人哪里去?”何毓福说:“到大堂上去,传令县尉,捉拿安德海,别让他逃之夭夭。”盛宣怀说:“何大人果然是个汉子,敢作敢当。只是您走开,宣怀无事可做,莫非给你看守后衙?”何毓福说:“杏荪放心,老夫让人安排你住宿,待拿住安德海,送往济南后,再回来陪你慢慢喝,喝个一醉方休。”盛宣怀说:“宣怀可不是冲着好吃好喝来的。”何毓福问:“那又是冲着什么来的?”盛宣怀说:“冲着泰山来的。”何毓福说:“想登泰山好办,我派衙役侍候你就是。”

再说小太监离开县衙,回到客栈,难免要将何毓福一番数落,气得安德海暴跳如雷,大骂何毓福吃错药,敢无视堂堂钦差。随即纠集随行太监、差役和戏子,不下二十人,手执短刀长棍,要去县衙找何毓福算账。走到半道,安德海心下寻思,此系山东泰安,不是紫禁城,怎么干得过人家?贸然冲击县衙,不自投罗网么?好汉不吃眼前亏,看来这口气先得吞进肚里,待差事办完,回到慈禧面前,再编排何毓福几句,还愁扳不倒这小子?

思想明白,安德海叫住众人,说还是出城登船,早些离开泰安为佳。清点人数,少了几位太监和戏子,不用说乐而忘返,还在街上疯癫。身边小太监一早去了县衙,未游玩够县城,心里痒痒,正好劝安德海先回客栈,待人齐后,再出城不迟。

也只能如此。安德海挥挥手,一行人掉过头,原路返回客栈。直到天快断黑,外出游玩的太监和戏子才陆续回到客栈。城门已经关上,安德海只好让小太监传话,夜里谁都不能外出,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出城登船。众人答应着,各自洗漱一番,上床躺下。安德海也歪在床头,让小太监按肩捶腿,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睡得正香,客栈起了动静。安德海惊醒过来,觉得有些不对,正要呼唤小太监,小太监推门进来,惊慌失措的样子,嘴里道:“不好啦,不好啦,客栈被人包围起来啦!”安德海一个激灵,一下子坐起来,讶然道:“是些什么人?”小太监结结巴巴道:“好像是何毓福和县尉,带着近百名衙役,每人手里都端着洋枪,好不吓人。”

安德海跳下床,拔腿要往外跑,门口已被人堵住。为首正是县尉,指着安德海道:“你就是安德海安钦差?”见对方叫自己安钦差,安德海以为有好事,自指道:“在下正是安钦差,壮士找我有何贵干?”县尉说:“果然是安钦差。”又朝身后衙役挥挥手:“给我绑了!”

话没落音,几名衙役纵身向前,将安德海扑倒在地,三五下捆个严实,往外直搡。安德海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道:“你们拘役钦差,对抗朝廷,该当何罪!”县尉懒得跟这小子啰嗦,摸出块擦枪布,塞进安德海嘴里。安德海跺着脚,嘴里唔唔着,已是语不成声。

安德海就缚下楼时,三十余位太监和戏子已被押到楼前坪里,一个个抱着脑袋,老老实实蹲在地上。何毓福一瘸一瘸,走到安德海面前,阴**:“安大钦差,久违啦!”安德海涨得满脸通红,挣着喉咙,想大骂几句,无奈擦枪布堵着嘴皮,出不得声。何毓福冷笑笑,脸一黑,一扬手,大喝道:“给我带走!”

县尉按住安德海脑袋,一把推入旁边囚车。何毓福拿过铁链,亲自上前锁好囚车门,然后让衙役扶上马,押着安德海,往济南方向进发,留下县尉,指挥衙役,将太监和戏子赶往狱舍,然后出城搜缴太平船上安德海非法所获。

押送安德海的囚车来到济南时,已是翌日**,抚衙大门紧闭,久叩不开。何毓福一时火起,拾块砖头,对着门板一顿猛砸。好不容易把门房砸醒,揉着睡眼,隔着门洞骂道:“哪来的杂种,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敢来抚衙撒野?”何毓福吼道:“泰安县令何毓福,逮了朝廷钦犯,要交丁大人亲审。耽误大事,看你还要不要小命!”

门房从门洞里伸出脑袋,往外瞧瞧,骂骂咧咧打开大门,放进囚车和何毓福几位。抚衙静如止水,唯有夜虫唧唧,愈显清寂。何毓福顾不得许多,跑到后堂,又要打门,被值宿侍卫拦住,一番盘问。确认是泰安县令,又查看过囚车,才着人通报进去。

好一阵子,丁宝桢开门出来,嘴里骂道:“何毓福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有事不可先在客栈住下,明天再入衙来见本抚?”何毓福瘸腿上前,跪伏于地,一边大呼道:“下官有罪,惊扰丁巡抚丁大人,该骂该打,听凭大人,下官甘领甘受。”丁宝桢哼哼道:“你从泰安老远赶到济南,就是来讨骂讨打的?”

何毓福爬起来,附丁宝桢耳边道:“下官逮住一个人,专程送给大人,大人见了,肯定高兴。”丁宝桢疑惑道:“什么人?大盗还是小偷?”何毓福呵呵笑道:“江洋大盗。”抓过丁宝桢衣袖,拉他来到大槐树下,指着黑暗里的囚车:“大人开眼看看,里面可是何人?”丁宝桢说:“黑灯瞎火的,哪看得清是何人?”

何毓福要过衙役手里马灯,举到囚车前。丁宝桢凑近瞧瞧,只见车里囚犯歪坐着,披头散发,似已睡死过去,看不清面容。何毓福还马灯给衙役,捞过车夫手里马鞭,啪地一甩,狠狠击在囚车上。囚犯全身一抖,头猛地一仰,露出半边脸来。丁宝桢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何毓福嬉笑道:“这是天宫玉皇大帝身边跑出来的精怪。”

世上只有皇宫,哪来天宫?丁宝桢示意衙役,高高举起马灯,才认出安德海来。顿时惊得双眼圆睁,不觉连退数步,脚后跟在石块上一绊,往后直倒。还是何毓福手脚快,双手扶住丁宝桢,愧疚道:“丁大人受惊啦!”丁宝桢没好气道:“好你个何毓福,把安德海囚到济南来,是不是要我陪你一起下油锅?”何毓福说:“能跟丁大人一起下油锅,是毓福莫大福气。”丁宝桢说:“你干吗跟这小子过不去?”何毓福说:“不是我跟这小子过不去,是这小子自己往我枪口上撞,我也没法呀。”

“咱们回屋说吧。”丁宝桢不再啰嗦,反背双手,迈着罗圈腿,往签押房走去。入得签押房门,点上油灯,丁宝桢指指窗前椅子,要何毓福坐,自己往太师椅上一仰,苦大仇深道:“何大县令真有你的!本抚别无所求,只求你再备辆囚车,把我也锁进车里,双双押送京师,一起交给慈禧太后。”何毓福道:“把抚台大人交给慈禧太后,谁替大清除害?”丁宝桢吼道:“少废话,到底怎么回事,快给我细细道来。”

何毓福开始叙述事情经过。没等他说完,丁宝桢站起身,甩着双臂,在桌前踱起步子来。踱了半天,才摇着头道:“何毓福啊何毓福,你总该知道安德海来头,朝廷上下,王公大臣,谁人敢动他半根毫毛?你竟然吃了豹子胆,太岁头上动土。你有本事,就在泰安毙掉那狗杂种,干吗弄到济南来,叫本抚骑虎难下?”

何毓福嬉皮笑脸道:“在紫禁城里,安德海是虎,到了咱山东地界,不过是只丧家犬,丁大人英勇无畏,几时谈犬色变过?”丁宝桢说:“本抚有你英勇无畏,早对安德海下手了。说说如何处置这阉宦吧。”何毓福说:“丁大人智慧超群,肯定比毓福有办法。”

丁宝桢晃着脑袋,沉吟道:“太监出宫,有违大清祖制,又无军机处和兵部凭证,罪不可赦。祖制是祖宗留下来的,京官出京规矩也由人制定,可大清祖宗都埋在地下,朝堂上下全听命于慈禧太后,你说是祖制和规矩大,还是慈禧太后大?”何毓福说:“祖制大,规矩大,太后也大,可再大又能大过天理不成?”丁宝桢说:“天理?天理何在?”何毓福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就是行之四海皆准的天理。”

一句话触动丁宝桢,说:“安德海确实该死。为维护你说的天理,咱只能豁出去了。只是仅凭咱俩,就能置安德海于死地么?”何毓福说:“不止咱俩,后面还有恭亲王奕?和同治皇帝呢。”丁宝桢说:“也是的,恭亲王不可能忘记议政王头衔是谁搞掉的,同治帝也早存除安之心,有他俩背后支持,不怕整不死安德海。”

何毓福道:“自泰安到济南路上,毓福就反复琢磨,丁大人可先审理安德海,拿到他口供和违制事实依据后,再密报皇上和恭亲王,恭亲王定会促成皇上下旨,让咱们依律法办安德海。到时消息传到太后耳里,她再保安德海,为时已晚。皇上是太后亲生儿子,她老人家总不可能因为一名太监,拿儿子开刀吧?皇上没事,咱俩按律奉旨除害,定然无虞。”

丁宝桢想想说:“也行,就照你说的办。”

隔日丁宝桢早早升堂,高声宣示道:“带人犯安德海上堂!”

声音甫落,衙役扭进安德海,何毓福随后跟入。安德海立在堂下,昂着脑袋,满眼怒火,只是嘴里仍塞着擦枪布,没法发作。丁宝桢瞥他一眼,一拍惊堂木,大喝道:“本抚代表皇上审案,人犯为何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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