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身虚体弱,百病来侵
一笔难写两个张,又同是直隶人,皆为“青牛角”,张之洞登门造访,张佩纶自然亲热,将他迎入书房,拿出好茶,热情款待。京官本来清贫,张佩纶家底又薄,平时所喝皆系粗茶,与李府幕僚走动得几次,连茶品都有别于从前,看来结交权臣,好处总少不了。张之洞心里酸酸的,想起自己同治初年探花及第,起步早,起点高,后入翰林,做编修,任侍读,十多年青春流水般逝去,人过不惑,才弄个了司经局洗马,书画卯酉,才情和精力全耗在图书档案里,实在太不值得。张佩纶小自己十来岁,也后进十来年,一定是见你没大出息,不愿步你后尘,在侍讲位置上浪费光阴,才想另辟蹊径,早谋出路。李鸿章事情做得大,需要大量人手,在他手下干过的人,比如丁日昌之流,即使没正经功名,也经其力荐,爬到要位和高位,令人垂涎。何况张佩纶两榜出身,若入李幕,李鸿章稍加提携,自然腾腾腾往上蹿。
喝着茶,动着心思,张之洞正要试探主人,是否有离京赴津意向,张家有人来报,说张夫人已不省人事,请张佩纶快去看看。原来张夫人一向体弱多病,前不久偶感风寒,一病不起,请了不少名医诊治,不仅不见好转,还越来越严重,恐怕已挺不过多久。张之洞到没多久,话没说两句,张佩纶不好赶他走,只得道声对不起,要他稍候片刻,自己去去就来。
张佩纶出门后,张之洞枯坐书房,甚觉无聊,顺手拿过桌上稿纸,看是什么玩意儿。原来是《里瓦几亚条约》抄本。也是司经局不够要害,总理衙门文件不一定抄发到局,张之洞才没见过条约。主人不在,又无别事可做,只好拿着抄本,一页页往下翻看,打发时光。慢慢看出些道道,觉得条约似有不妥之处。又见桌上摊着新疆图,找到伊犁一比对,张之洞大脑顿时一热,觉得出风头扬大名时机便在眼前,错过岂不可惜?
等不及张佩纶回房,张之洞就不辞而别,兴冲冲回了家。张夫人病情危急,张佩纶正忙着传医问药,没法搭理张之洞,更无从顾及李鸿章请托。不幸医生来家后,回天无力,夫人经医治无效,一命归西。也是祸不单行,夫人尸骨未寒,张母又突然病故,噩耗传来,张佩纶悲痛欲绝,只有上书请假,返乡丁忧。
且说张之洞回家后,连夜草拟奏折,弹劾崇厚狗胆包天,擅自签订不平等条约,出卖万里边疆,损害君国利益。折子拟就誉正,已是下半夜,又赶到李鸿藻家,交到他手上,请其代呈两宫。两宫见过张折,讶然一惊,传召总理衙门大臣,咨问条约事项。沈桂芬似也意识到什么,正与恭亲王奕?推敲条约,闻召立即入宫,去见两宫太后。
走进养心殿,还没行完礼,慈禧就让李莲英传过张折,奕沈两人一瞧,觉得大事不妙,暗怪崇厚糊涂,被俄国愚弄,还浑然不察。慈禧脸色铁青,问怎么办,两人半晌无语,不知如何回答。尤其是沈桂芬,崇厚是他推荐出使俄国的,差事办砸,他也有连带责任,更加惊恐不安,几乎瘫软在地。最后还是奕?开口道:“把各王公大臣请到宫里,听听众位想法吧。”
两宫只得准旨,召集各王爷及众朝臣,共商对策。张之洞也应召来到养心殿,见是专门讨论自己所呈折子,简直受宠若惊,比当年高中探花更感荣耀。人到齐后,慈禧叫太监传折给张之洞,由他本人先念一遍。
自己精心炮制的大作,早已倒背如流,哪用得着看稿?可太后圣谕不好违抗,张之洞还是举着折子,昂着脑袋,装模作样念起来,其实目光游移左右,并没真正落到所念的字词上面。嗓门高亢,口气激越,听去哪是念折子,简直是朗诵古人诗赋名篇。都说孩子自己的乖,文章自己的好,也许在张之洞心里,酸腐文人诗赋做得再华丽,再优美,也不过无病呻吟,仅供读者排遣寂寞,自己这份折子却关乎万里疆域,家国存亡,说一字千金,价值连城,都不算夸张,又岂是无用文人平常诗赋可比?
然出道毕竟已十多年,张之洞深知官场最忌什么,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张扬,赶紧放低姿态,收背缩肩,目光回到字纸上,有意平缓语调,压抑嗓音,变得老实起来。直到折子末尾,声音才稍稍往上扬了扬,咬紧牙根道:不改此议,不可为国!
折子念完,张之洞闭上嘴巴。朝堂沉寂无声,仿佛一潭死水,连丝丝涟漪都没泛起。只张之洞还在兴头上,忍不住扭扭脑袋,四下瞧了瞧。发现不少大臣正侧着目光,向他望过来,似在赞扬折子写得不错,念得也颇有**。张之洞越发得意。又想起张佩纶,若非夫人病重辞世,又哪轮得到他张之洞到朝堂上来,出此风头?
也是张之洞声音振聋发聩,良久仍在朝臣耳边回响着:不改此议,不可为国!可谁来改,如何改,他只字不语,自然想语也不语不了。朝堂依然一片死寂。最后还是慈禧发话,要众位拿主意,王公大臣们才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诅咒崇厚卖国卖祖宗。人家卖东西,总得卖个好价,他相反倒贴银子给人家,铁心卖国卖祖宗,也不兴这么个卖法。
骂崇厚可解恨,却于事无补,还得商议挽救措施,总不好眼睁睁看着俄国拿走万里边疆,咱大清屁都不放一个。有人便说,反正条约朝廷还没盖印,不认可就是。有人反对说,崇厚以钦差身份便宜行事,代表朝廷签署条约,岂容不认可就不认可?有人便出点子,叫崇厚别急着东归,转回去重新议约,改过来就是。另有人反对道,崇厚糊涂,哪能指望他改约?何况他早已踏上归途,只怕快入国境,要改约也只能另派明白人。还有人说,崇厚已在条约上签字画押,有如铁板钉钉,哪是想改就改得了的?要改得俄国同意,人家不同意,找谁改去?
廷议半天,没议出任何名堂,慈禧大伤脑筋,头痛欲裂,只得宣布散朝,另择时日再议。王公大臣还没出宫,事情就已传开,一时间,朝廷内外,舆论汹汹,沸反盈天。臣民群情激愤,奔走相告,强烈要求斩杀崇厚,以谢天下,再命左宗棠率领楚军,攻取伊犁。喊杀声与开战声搅在一起,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汹涌海潮,拍击着朝廷及整个北京城。
喧嚣声中,崇厚不合时宜地踏入国土,回到北京。迫于压力,两宫下令逮捕崇厚,等候审判定罪。然后再次召集王公大臣,廷议改约事宜。俄约公不公平,合不合理,毕竟为朝廷钦差所签,代表国家意志,大清出尔反尔,俄国自然不会买账,要想收回伊犁诸城和周边土地,只怕难免一战。中国士大夫对这个战字情有独钟,最擅长纸上谈兵,一说起开战,就莫名兴奋,觉得言战等同爱国,言和无异卖国,视爱国为世上最易之事。
恭亲王奕?主办军机十多年,讨伐太平军,征剿东西捻军,**平阿古柏,都由他一手策划和调度,深知战争并非儿戏,对动不动喊打喊战的不负责言论极为反感,站出来予以回击。醇亲王奕(左讠右睘)不同于奕?,儿子光绪继位后才开始协办军机和外交,没亲历过战争,不知深浅,中气十足道:“左宗棠七万楚军屯驻新疆,收复伊犁,不过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奕?反唇相讥道:“俄国坚甲利兵,非西陲回部乱民可比,左帅英雄迟暮,力不从心,楚军师老兵疲,难以为继,不用猜也知道,开战必败,届时再向俄国求和,损失更大。”
兄弟二人争执不下,慈安看看奕?,再瞧瞧奕(左讠右睘),不知所措。慈禧也左右为难,发话道:“先征求一下左宗棠意见吧,武力收复伊犁,他到底有无胜算。”
咨文飞送兰州楚军大本营,左宗棠一瞧,吱声不得。伊犁这么容易收复,楚军攻取北疆时,早顺势西逼,收归我有,哪用得着留到现在?可话只能悄悄放肚里沤着,不可随便说出口。朝臣不是边将,不用冲锋陷阵,大敌于前,是死是活,都是别人的事,故惯喜摇唇鼓舌,大声言战,岂好扫人兴致,遭人忌恨?当年疆防海防大讨论,疆派海派互不相让,左宗棠学乖,故意声称,疆防海防两者并重,皆不可忽略,两边讨好,不像李鸿章有啥说啥,公然倾向海防,轻视疆防,以致千夫所指,只怕千年万年后还会遭人唾骂。
左宗棠不愿留骂名于后世,明知俄军凶狠,不好对付,也不肯学李鸿章,说出那个令人反感的“和”字,想烂脑袋,想出两句话,回给朝廷:先折之以议论,委婉而用机;次决之以战阵,坚忍以求胜。看看,这就是左宗棠,会打仗,还会说话,又是议论,又是战阵,就如当年疆防海防并重论调一样。至于到底是议是战,怎么议,怎么战,你朝廷看着办吧。
慈禧见到左折,一头雾水,不知他到底是说议,还是说战。奕?道:“左宗棠说先折之以议论,自然意在议和。”奕(左讠右睘)说:“我看不见得,左宗棠还说次决之以战阵,是明知议和难成,终免不了一战。”慈禧不知谁该听谁的,又想起李鸿章,说:“还是问问少荃吧。”
朝廷咨文送达天津,李鸿章想起当年疆防海防之争,也变得乖巧起来,生死不肯发声。左宗棠镇守西北,欲和归他去议,想战由他出阵,你又何必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还不如趁京都热闹,没人顾及东南,督促严复与唐廷枢,赶紧照原计划行事,该干吗干吗去。严复领会李鸿章意图,加紧水师学堂筹办力度,做好规划,选定地址,起屋盖房,着手招收第一批学员。水师学堂开学之际,唐山也传来佳音,唐廷枢与英国工程师金达协作,唐胥(唐山至胥各庄)铁路开工,半年铺就十一公里铁轨,结束中国没有铁路的历史。与此同时,铁路修理厂利用废弃锅炉,改造出中国第一台自制蒸汽机,称为龙号机车,以为拖拉动力。龙号机车刚上铁轨,因声音大,吓得周边民众失魂落魄,上告朝廷,李鸿章只得指使唐廷枢,暂改驴马拉车滑行。洋人见状,觉得滑稽,称为马车铁路。李鸿章没死心,趁朝臣揪住崇厚不放,大声喊杀,又指使唐廷枢,恢复机车运行。随即中国第一家自办铁路公司开平铁路公司如期成立,唐胥铁路先展筑至芦台,进而延伸天津,成为中国北方铁路枢纽。
不过李鸿章操办水师学堂和唐胥铁路时,也没忘记中俄条约事件。俄国恃其诈力,不仅与泰西各国争为雄长,且大兴水师,扬威于东方,谁都看得出来,其意在海不在陆,在东不在西。也就是说,一旦条约事件处置不当,俄国肯定会以伊犁为借口,开启衅端,大打出手,谋求东北利益。李鸿章不愿坐以待毙,一边抓紧筹建大沽船坞,以为水师根本;一边责成丁汝昌,强化水师训练,以拒俄舰南侵。
李鸿章密筹防务之际,张之洞在司经局闲得发慌,挑动李鸿藻、陈宝琛、宝廷等四十多位文武大臣,分头上折,奏请斩杀崇厚。大清惯例,五道劾折可掉官,十五道劾折可要命,连续四十多道奏折雪片般飞入朝堂,两宫太后实在招架不住,只好命王公大臣会同三法司会审议定,判处崇厚斩立决。一时间,朝野亢奋,人心大快,大臣们弹冠相庆,居民燃放爆竹,仿佛只等取下崇厚脑袋,就可吓住俄军,退避三舍。
事实是崇厚斩立决判处下达后,不仅没吓退俄军,相反令俄国倍感屈辱,认为崇厚刚签约回到中国,清廷就判处其死刑,无异于公然挑战,紧急增调九万大军,迫近伊犁,另派二十三艘军舰,驶抵辽海示威。事已至此,清廷不战也得战,以张之洞为头的主战派兴奋不已,挑唆醇亲王奕(左讠右睘),催促两宫,谕令左宗棠,与俄军决一死战。
两宫进退维谷,只好再发急谕,咨问李鸿章。李鸿章见谕,知道楚军刚征服阿古柏,师老已疲,将士厌战,哪是虎狼俄军对手?正准备回复两宫,左宗棠急函也飞送入衙,讨教征俄方略。试想左宗棠一向自视甚高,几时放低身段,如此谦虚过?无非知道打不过俄军,又不愿轻易言退,遭朝臣唾骂,巴望李鸿章送个和字,以借坡下驴。
李鸿章瞧一眼圣谕,又看一眼左函,哭笑不得,干脆装起哑巴来。忽见薛福成闯入签押房,禀报道:“琉球使臣向德宏在衙署门口长跪不起,非见国相不可。”李鸿章愣怔片刻,嘴里喃喃道:“看来日本已对琉球下手。”
石有光谓琉,玉圆润曰球。琉球国由无数大小岛屿连成,位于台湾岛与日本九州岛之间,蜿蜒千里,若即若离,仿佛散落海洋之美玉,故有此名。自古琉球便是中国属国,彼此间往来不断,互通有无。明末清初,日本出兵琉球,擒获国王,琉球成为“两属”国,同时向中国和日本两国纳贡。大清同光之交,明治天皇册封琉球,逼国王尚泰,脱离中国,专属日本。尚泰不甘,要求保留中琉宗藩关系,天皇始有顾忌,不敢逼人太甚,直至大清西北用兵,中俄剑拔弩张,才派出三万人马,武力威胁。尚泰密派姐夫兼紫巾官向德宏西渡中国求援。向德宏一行划着破船,先达福州,哭求闽浙总督何璟发兵。何璟不敢擅自主张,奏禀朝廷。时值新疆事急,朝廷自顾不暇,哪有余力保护海外区区属国?迟迟没给答复。向德宏久等无果,只得爬上破船,穿恶波,钻狂浪,冒险北上天津,登岸赶往北洋衙署,跪求李鸿章。
圣谕和左函于前,不知如何作答,李鸿章哪来心情理睬向德宏?朝薛福成摆摆手,道:“庸庵先下去安抚安抚向德宏,待伊犁危机过去,老夫再奏禀朝廷,商量救援琉球事宜。”
薛福成出得衙署,扶起向德宏,好言相慰,再安排住宿,待以酒肉。向德宏稍觉宽心,寄身客馆,巴望大清早日解除伊犁危机,好派兵东进,驱赶日军。
可伊犁危机又哪是说解除就解除得了的?向德宏左盼右盼,没盼来李鸿章答复,却得到国内消息,日军悍然登陆,闯入琉球王宫,掳走尚泰,改琉球为冲绳县。向德宏痛心疾首,口吐鲜血,昏倒在地。被随行卫士救醒后,一抹嘴角血沫,踉跄出馆,直奔北洋衙署,再次跪到地上,大声哀求大清速速发兵,为琉球君民报仇雪恨。李鸿章也已获知琉球灭国,既恨日本野蛮,又怜琉球羸弱,对薛福成道:“放向德宏进来吧。”
薛福成出去,把向德宏请入签押房。未待李鸿章起身打招呼,向德宏咚一声趴到地上,刚要说救我琉球,嘴巴一张,喷出一口恶血,染红一地。李鸿章赶紧走过去,把向德宏扶到椅上,一边呼唤衙医,快来施救。向德宏摇摇手,悲泣道:“相国肯派王师东进,为琉球君民报仇复国,德宏自然无医而愈,何须惊动衙医?”
李鸿章没再勉强,坐回太师椅里。薛福成已端过茶水,递给向德宏。向德宏接过去,仰脖喝一大口,鼓起腮帮,咕噜咕噜,猛嗽几下,连同满嘴血水,送入喉咙,吞下腹中。
见向德宏慢慢恢复平静,李鸿章才发话道:“琉球孤悬海外,散落于汹涌波涛之间,叫大清如何替贵国君民复国?”向德宏起身作揖道:“大清国强势盛,兵精将猛,若派战船出海,日军自然心生畏惧,望风而逃,琉球复国不难矣。”
说得真轻巧。日本知道畏惧,也就不死死纠住琉球不放,先逼“两属”,继迫“专属”,直至今日如此不堪局面。也是大清向无海洋意识,康乾时国力强盛,没把海外小小岛国太当回事,任由日本胡来,今遇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列强环伺,内忧外患,屋漏又遭连夜雨,自救尚且力不从心,又哪里管得了属国存亡?可话还不好说得太露,李鸿章只得道:“向使可知,大清才举全国财力和兵力,平定西北阿古柏,又因伊犁归属问题,与俄军两相对峙,大战一触即发,何来余力用兵海外,替贵国报仇复国?”
向德宏眼泪又流了下来,泣道:“莫非敝国就这么被日本吞掉,再无复国可能?”李鸿章道:“复国可能不是没有,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向德宏眼里又燃起丝丝希望,一抹眼泪道:“请相国赐教,如何才能复国?”李鸿章沉吟道:“一心靠着大清替贵国报仇复国,有些不太现实,本督倒有个主意,不知向使听不听得进去。”向德宏迫不及待道:“只要能复国,本使一定遵办不误。”
李鸿章起身离开太师椅,一边在地上踱着步子,一边紧锁眉心道:“尚泰已被日本掳去,贵国群龙无首,唯一出路是拥立新君,团结各方,积聚力量,与日本展开持久较量。”向德宏道:“那又拥立何人为新君呢?”李鸿章反问道:“向使觉得呢,拥立谁为好?”向德宏道:“国王被掳后,王族成员都受控日军之手,已无人可拥。”
李鸿章回到椅子上,望定向德宏道:“没有更佳人选,只有向使挺身而出,自立为王,挑起报仇复国大任?”向德宏摇头道:“向家受恩深厚,世代忠于王室,从无二心,今国王有难,岂可违背天良,取而代之?”李鸿章道:“忠于王室没错,然王室已不存,忠于谁去?”
向德宏默然无语。李鸿章又道:“尚泰被掳,无王可忠,还可忠于国家嘛。只要向使自立为王,成立海外流亡政府,大清可提供充足粮饷,借台湾陆地和海域,供你操练军队。待练成劲旅,再杀回琉球,赶走日军,登岸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