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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忍辱负重东渡和谈惨遭刺杀血浸袍服2(第1页)

八、忍辱负重东渡和谈,惨遭刺杀血浸袍服2

李经方低首翻译给父亲。李鸿章往椅背仰仰,哈哈笑道:“舒服舒服。本大臣长年案牍繁巨,腰背劳损,坐高椅难受,惯喜低座矮椅。”

主席主宾坐定,其他扈从人员相继落座。初次会谈,不急于进入正题,双方交换完国书后,伊藤博文道:“若没记错的话,相国大本大臣十八岁,该七十有三了。如此高龄,还远渡重洋,东来和谈,真让本大臣过意不去。”李鸿章笑道:“中国有句老话,叫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本大臣本该去见阎王老爷,因贵大臣想念老友,拒张荫桓与邵友濂于门外,我只好改道东渡贵国,待替皇上办完差事,再去见阎王不迟。”

说得双方代表乐起来。伊藤又道:“时光如水,匆匆而逝。十年前西赴天津,本大臣才三十大几,如今已臻老境。记得相国当年雄心万丈,又是办洋务,又是固海防,干得颇为欢畅,一应轮船、制造、铁路、煤矿、电报诸般事业,皆风生水起。所憾仅限直隶一隅,国家成法毫无改变,至今依然君慵臣殆,文恬武嬉,将不敢战,兵不用命。”

李鸿章颇有同感,叹道:“当时贵大臣相劝云,中国地广人众,变革诸政,应由渐而来。本大臣也知不痛改成法,难有出路。然我国囿于习俗,事事难办,本大臣自惭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转瞬十年,依然故我,令人抱憾。反观贵国,经贵大臣励精图治,悉照西法改革,政治日新月盛,兵将训练甚精,始有大成。东渡前本大臣入京与君臣相论,亦认为必宜变革,效法欧美和贵国,方能自立。”伊藤道:“天道无亲,唯德是亲。盖天之待下民也,无所偏倚,在各国自为耳。贵国奋力振作,皇天在上,必能扶持贵国如愿以偿。”

李鸿章称善,嘱咐于式枚、马建忠详细记录伊相良言,晚上发回国内。然后往主题方向过渡:“纵观亚细亚洲,中日两国地缘相近,唇齿相依,同文同俗,讵可寻仇争战?总该以永好为是。寻仇不已,有害于华,未必有益于日也。试观欧洲各国,练兵虽强,不轻易起衅,中日既同洲相处,亦当效法欧洲,力维亚洲大局,庶我亚洲黄种之民,不为欧洲白种之民所侵蚀也。”伊藤道:“相国之言甚惬我心。今两国和谈,正为早熄战火,永结和好。”

融融气氛中,首轮会谈渐至尾声,李鸿章拿出《停战节略》,请求先停战,再和谈,容易促成和议。伊藤道:“日军屡胜,相国来日乞和,必以日方条件为基础,不可由中方主导。”李鸿章欲做解释,伊藤又道:“今天相国说话不少,早回引接寺歇息,后天双方再议如何?”

“客随主便,后天再会。”李鸿章告辞,走出春帆楼,钻入轿里。回到引接寺,于式枚愤然道:“小日本欺人太甚,竟如此对待相国。”马建忠也道:“小日本心眼真多,就知做小动作,耍小名堂。”李鸿章讶然道:“日方够客气,伊藤说话也句句在理,哪来的小动作和小名堂?”伍廷芳笑道:“是日方让相国坐矮椅,晦若与眉叔愤愤不平。”

李鸿章大度笑笑,道:“坐矮椅有何不可?伊藤个矮,老夫个高,咱坐高椅,高高在上,彼此怎么对话?”李经方道:“父亲说得轻巧,日方可是有意羞辱咱们。”

李鸿章慨然道:“这点羞辱算什么?北洋海陆防军覆灭,才是大羞大辱,老夫都已承受下来,还在乎此小羞小辱不成?清廷自高自大,自诩天朝上国,谁都不放在眼里,冥顽不化,固步自封,不肯效法西学西技,西法西制,落到今天可怜地步,与其说是为人所辱,不如说自取其辱。曾几何时,老夫也自觉了不起,以为练成海陆防军,足可拒敌于国门之外,确保大清平安,对日本未能引起足够警觉。而今战败乞和,日方赏坐矮椅,正好警醒咱们,再继续盲目自信,自欺欺人,无以振兴中国,唯有放低姿态,多向欧美和日本好好学习,取人之长,补己之短,脚踏实地,变革改制。如此大清才能绝处逢生,实现富强目标,君臣才能真正挺直腰杆,不再跑到人家国土上来坐矮椅,做小人,说软话,赔款割地,乞求和平。”

说得几位脑袋低垂,五味杂陈,不再声言。

有意思的是李鸿章认定了矮椅,可两天后再次走进春帆楼,中方客座中间矮椅已经不见,换成与日方一般高的座椅。李鸿章扭头四处瞧瞧,发现矮椅被挪到了墙边,瞥了李经方一眼。李经方会意,把矮椅搬回来,塞到父亲屁股低下。

伊藤看在眼里,表情有些复杂,只是不置可否。寒暄几句,进入会谈议题。伊藤先道:“阅过相国所交《停战节略》,本大臣不能完全认同。贵国要求停战,可以理解,但日方得有条件。”李鸿章问:“贵大臣有何条件?”伊藤道:“由日军占领大沽、天津、山海关为质押,接管三处军需和铁路,中方负责停战期间日军费用。”李鸿章愕然道:“目下日军并未至大沽、天津和山海关,何以中方须让出三处为质押?太说不过去了吧?”伊藤从容道:“既议停战,两国均应占益。华军以停战为益,日军以据大沽、天津和山海关为益。”

这不是无理要挟么?李鸿章愤然道:“中日系兄弟之邦,双方已坐到一起会商停战,争取和议,为何凌逼过甚!且本大臣为直隶总督,三处皆系直隶所辖,平白无故被日军索去,本大臣有何面目向敝国君臣交代?首相大人设身处地替老夫着想,情何以堪!”伊藤道:“相国以中国计,故议停战;本大臣为日本计,与贵国交换停战条件,非如此不可。”李鸿章道:“此条件太过苛刻,万难接受,还请贵大臣另想一法。”

伊藤寸步不让,道:“本大臣别无他法,只能如此。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国事与交情,两不相涉。”李鸿章道:“津沽和山海关为北京门户,恳请贵国不要往攻,否则京师震动,中国难堪,本大臣亦难以为情。且此次争端,实为朝鲜起见,今华兵已退至奉天,贵国之兵尚未到达直隶,竟然质押三处,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清军海城屡败,转战辽阳,又被日军打得溃不成军,伊藤手握好牌,言语也来得重:“中方不出让津沽和山海关,本大臣只好命日军武力攻取之。”李鸿章难免气馁,唯有暗叹。仅凭一手烂牌,如何斗得过人家手里好牌?又不可能扔了牌走人,只得迂回绕圈,道:“贵大臣若答应不攻津沽和山海关等直隶地面,可搁置停战之议,直接进入和谈。”

甲午大战,日本代价惨重,继续战下去,后劲已明显不足。伊藤有意做出让步,口上却道:“攻不攻津沽和山海关,本大臣做不得主,还须讨得天皇谕示。”李鸿章道:“贵大臣威高言重,天皇定会恩准。”伊藤道:“天皇圣明,自会酌情善处。中方愿搁置停战之议,须交出书面承诺,本大臣在国人面前也好说话。”

李鸿章点头认可,会谈结束,回到引接寺。两天后承诺书拟就,一行人重返春帆楼,交到伊藤手上。伊藤边阅边故意道:“未知相国心里所想,是否系书里所写?”李鸿章道:“莫非贵大臣怀疑本大臣诚意不成?”伊藤道:“军国大事,不敢儿戏,该说的话先摆桌面上说明,不会有坏处。”李鸿章道:“咱合肥风俗,老年人出门,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餐。本大臣年事已高,轻易不敢远行,何况漂洋过海,远离家国。无奈清廷目睹时艰,知我与贵大臣有旧,特遣东来,足证诚心议和,别无他图。”伊藤道:“相国既已明言,本大臣足可放心也。”

李鸿章点头道:“停战之议已然搁置,请贵大臣出示和约条件,早商早成约。”伊藤道:“和约条款还在拟订之中,明天上午拿出来如何?”李鸿章道:“本大臣听便。”

议过正事,时间还早,两人又说些闲话。李鸿章道:“去岁战端伊始,本大臣便苦口劝和,谁知事与愿违,以至如此,多么可惜。”伊藤道:“战非幸事,可有时亦难幸免。”李鸿章道:“能免不更妙平?此次中日起衅,贵大臣该知非我本意。”伊藤道:“兵者,凶事也,伤人实多。两国时势交逼,不得已而用之。”李鸿章道:“战非仁人所为,况当今器械锐利,杀戮更众。老夫年迈矣,不忍见此,贵大臣年岁富强,尚有雄心。”

“争端初起时,议和本很容易,可惜贵国君臣不依相国计,错过好几次机会。”伊藤也不无感慨道,“争战双方好比两人相背走路,开战之初相距数里耳,今则相距数百迈,回头难矣!”李鸿章斩钉截铁道:“终须回头,不可能老战下去。”伊藤道:“相距数百迈,回走又须数百迈矣。”李鸿章双目圆睁道:“少走几迈,不亦可乎!纵令再走数千里,不可能回到从前,友好如初,非继续战下去不可,难道日本能将中华四万万人民尽灭乎!”

伊藤良久无语,只心下暗想,你有四万万人民,咱叫你一人赔一两银子,赔款四万万如何?只听李鸿章又道:“本大臣东来前,朝廷呼战声高涨,文武力主迁都,与贵国苦战。贵国人少,中国人多,敝国君臣真痛下决心,让出半个中国,与贵国持久鏖战,贵国兵源战费能支撑多久?一年两年,也许能勉强维持,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熬得起吗?”

扔过这么几句话,李鸿章掸掸身上袍服,起立告辞,留下李经方,与陆奥商量明天谈判安排。到得楼前,正要上轿,李经方追出来,递上老花镜,道:“父亲说话多,情绪激动,桌上花镜也忘了拿走。给您送来,回馆看书方便。”

李鸿章接过花镜,低头钻入轿里。落座起轿,日方警察簇拥而上,开的开道,护的护驾,往引接寺方向驰去。李鸿章戴上花镜,拉开轿帘,从身上搜出份稿纸,认真读起来。是马建忠从日文报上翻译过来的文章,内容与此次和谈有关,来春帆楼路上随便浏览过几行,此刻正好细阅一遍。原来日本效法西制,言论自由,报纸什么都敢说,文章批评日本政府消耗无数将士生命和八千多万两银费,连中国山海关和天津都没打倒,却坐下来和谈,简直岂有此理。李鸿章心下寻思,若日报所载属实,日军已消耗八千多万两军费,和约少于万万(亿)两,只怕签不下来。赔款倒也好说,未知割地要求多高,太苛刻的话,就为难老夫了。

如此想着,李鸿章放下稿纸,偏偏脑袋,透过镜片看向轿窗外。街边路人不少,一个个驻足引颈,好奇观望,估计是中日开谈,自己坐轿经过,招致关注。樱花依然灿烂,在众人头上火热地绽放着。说是火热,是这一带樱花多为红色,红得像朱砂,像落霞,像鲜血。对对对,就是刚从人身上喷出来的鲜血,殷红殷红,还冒着热气。李鸿章征太平军,剿东西二捻,没少上战场,见过太多敌我士兵中弹流出的鲜血,与朱红樱花毫无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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