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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甘冒千古骂名北上签约舍命报效国恩死而后已(第1页)

十六、甘冒千古骂名北上签约,舍命报效国恩死而后已

张元济进门后,奉上刚出版的《天演论》和《原富》,及马建忠所著《马氏文通》。李鸿章爱不释手,说:“求富先求才,多出中西著作,启蒙民智,富强希望才不会落空。”

论几句西学,说起王闿运,李鸿章拿过他留下的字条,让两位过目。张元济道:“王国士真有意思,一心做帝师,成帝业,怎么想起劝人谋共和,做总统?”盛宣怀笑道:“汉阳铁厂濒临破产时,宣怀受张之洞急聘,前去了难,才知这位总督大人心眼多,不愧大清第一巧宦。不用说,定是受张亲家指使,王国士才远来上海,劝相国先吃螃蟹,事成张之洞可步后尘竞选总统,事败与他无关,只管高枕无忧,继续做他的大总督。”李鸿章大笑道:“张之洞居心不良,图谋不轨,欲诱老夫上当,没门儿!”

三人相谈甚欢,至晚盛张两人才离去。李鸿章送出寺外,想起交给赵凤昌的奏折,嘱盛宣怀问问,看发走没有。隔日赵凤昌来回,说早以电报形式发往北京,荣禄已转发西安行在。朝廷没再犹豫,复旨答应清剿拳民,命李鸿章为全权大臣,便宜行事,朕不为遥制。又派随驾的奕劻回京,主持议和,不用李鸿章唱独角戏。盛宣怀接到电旨,送至静安寺,说:“相国将作何打算?”李鸿章叹道:“两宫已做出让步,只能北上。”盛宣怀问道:“此番北行,不知洋人会提什么要求。”李鸿章道:“无非剿拳匪以示威,纠首祸以泄愤,索兵费以赔款。”

果不其然,李鸿章回到丁香花园后,南避上海诸国公使来见,一致要求,先灭拳民,继惩载漪、载澜、刚毅等首恶,再言其他。唯俄国已抢得先机,占领东北三省,爽快答应撤走驻扎北京的俄军,且愿为李鸿章提供军舰,护送入津。

李鸿章不稀罕俄舰,决定乘招商局轮船北航。盛宣怀摆席十桌,置酒饯行。张元济也在席上,李鸿章主动敬酒,嘱他多出好书,惠及中华。张元济满口应承,日后借主持商务印书馆,出版众多百年好书好刊,为引进西学,启迪民智,文化强国,奋斗一生,成为出版大家。其联语:百年旧家无非积德,第一好事还是读书,亦广为流传,人人争诵。

挥别盛宣怀和张元济等门生故吏,李鸿章率李经迈和马建忠等随从,登船北行。到得山东烟台附近,遇上大风,轮船靠岸避险。正值袁世凯依旨追剿在逃拳民至海边,上船入舱,觐见恩师。施礼毕,袁世凯道:“师相复任直督,进京议和,无非惩治首恶,赔偿巨款,难免招嫉恨,背骂名。祸起清室亲贵,本非汉臣过错,师相借故拒不抛头露面,也不会有人怪罪于您。”李鸿章道:“我不抛头,你不露面,难道看着八国挥舞屠刀,将中国大卸八块,各取所需?”袁世凯道:“其实欲与西人结好,还有他法可行。”

知道袁世凯要说什么,李鸿章也不答话,只眯了老眼望定他。袁世凯起身关紧舱门,推上窗页,坐回原处,几分神秘道:“日前德英俄日驻烟领事找到世凯,明言表示,只要师相肯挺身而出,各国将鼎力相助,玉成大事。”李鸿章明知故问道:“玉成什么大事?”袁世凯道:“大清气数将尽,师相可应天命,顺时势,出任总统,拯救中华。”

李鸿章浩叹一声,道:“中法战争期间,戈登就曾专程来华,愿助老夫改朝换代,救中华于水火。出任总统,就能拯救中华,老夫何乐而不为?然事有如此乐观吗?中国羸弱久矣,岂是赶走皇帝,换个总统,就可大功告成的?关键还在启蒙民智,求富图强。而图强不可骤得,假以时日,积沙成塔,方见大功,至于谁做皇帝,谁任总统,只那么重要。”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三尺坚冰,亦非一两日可融。袁世凯深明其理,陷入沉思。李鸿章又道:“再者大清建国后,蒙古、新疆、西藏、西南相继归附,一旦清室不存,蒙回藏维认清不认汉,各自为政,中华分崩离析,国将不国,做个总统,又有多少意思?老夫游历大半个地球,比较欧美,美国最强。然美国年轻,建国才一百多年,易总易统。中国三千年帝制,习惯成自然,遽弃皇帝,种种意外都会浮出水面。最佳途径乃先求富强,继开风气,效法英日做法,实行君主立宪,保留皇室,组建内阁,制约天下,或可走出条康庄大道。”

听恩师把话说透,袁世凯不便多言,起身告辞。李鸿章又道:“老夫老矣,已活不了几天,慰亭还年轻,中国未来得靠尔辈支撑。你手握新军,他日若执掌朝政,切勿急于求成,宁肯师法英国,借鉴日本,耐住性子,循序渐进,方可成大功。”

袁世凯诺诺下船。风浪过去,海面平静下来,轮船启航北上。到达大沽,由俄国军队护卫,赶往塘沽海防公所。兵燹过后的天津,处处残垣断壁,遍地瓦砾灰烬,路上车马,上插洋人旗帜。有居民留守破屋,门贴字条,以策安全,字曰:不晓语言,平心恭敬。眼见三十年惨淡经营,一朝**尽,李鸿章一时没法自控,痛哭失声。

收到裕禄留下的总督关防和北洋大臣印信,又遍访各国驻津领事,沟通感情,才动身西向,走水路进京。秋风萧瑟之中,抵达京城。去京未及一年,旧日繁华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还有弥漫在空中的硝烟味。李鸿章又情不自禁,洒下老泪数行。

此番进京,已非空头大学士,无须自掏腰包租用住屋,庆亲王奕劻早命人将贤良寺打扫干净,联军司令瓦德西还指派德国宪兵,负责值勤,保障李鸿章安全。一行人进得寺门,安顿停当,奕劻来晤,表示慰问。李鸿章抱拳相谢,问候过慈禧和光绪近况,论及此次清廷自招大祸,不免唏嘘不已,黯然神伤。又就谈判事宜,交换几句想法,奕劻起身,嘱李鸿章先好好歇息,恢复体力,再上谈判桌。李鸿章点点头,依杖起身,挪动老腿,送奕劻出门,望着他入轿起驾,晃晃悠悠,融入沉沉暮色。

返身回屋,李经迈已点好灯,送进近日洋报。李鸿章戴上老花镜,随便翻阅起来。没翻几下,忽报德璀琳来访。放下报纸,迎其入内,主客寒暄几句,德璀琳喝口茶水,望着灯影里的李鸿章,轻声道:“相国此番进京,除议和外,莫非别无所图?”李鸿章道:“国不可一日无君,除早日迎君复国,求富图强,还能作其他非分之想?”德璀琳道:“相国公忠体国,却屡遭清廷打压,难道非铁心迎君东归不可?”李鸿章道:“君是国之本,君久在外,国家危殆。”德璀琳道:“太后老迈昏聩,光绪意志消沉,清朝腐朽没落,相国若肯另起炉灶,本司愿说服各国君臣,扶您上位,开创出一片新天地来。”

李鸿章不声,手扶拐杖,斜倚椅背,抿紧须下嘴唇,做无语状。德璀琳自觉无趣,起身出屋,赶往总税务司,拜见赫德,大骂李鸿章冥顽不化,只知一味愚忠清朝,可悲可叹。尔后对赫德道:“赫司与李鸿章交往四十年,彼此知根知底,情深义重,您出面开导他几句,或许能说服他弃清朝如敝帚,改变政体,振兴中华。”赫德道:“李鸿章乃大清四朝老臣,忠心耿耿,岂是你我鼓动唇舌,就轻易背弃旧主,改弦易辙的?不过我还是可以老友身份,去看看李鸿章,叙叙旧,试一试他口风。”

翌日赫德到了贤良寺。李鸿章拄杖出迎,问长问短,热情有加。并肩入室坐定,赫德破口大骂清廷王公亲贵和身居要位之众满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惹出大祸,只知夹着尾巴逃跑,留下破碎山河,让平时又恨又嫉的汉大臣来收拾。李鸿章笑道:“满臣是臣,汉臣也是臣,皇上有难,身为臣子,自当舍身报君救国。”赫德道:“可惜清朝从外到里,已经烂透,早已无药可救,相国最好别存幻想。”

说得李鸿章哑口无言,满眼忧伤。赫德又道:“相国兴西学,创洋务,固海防,办外交,创造五百多个中国第一,两百多个亚洲第一,全力谋国,为何越谋越弱?原因简单,就是清朝已无法适应时代潮流,必须有强人出来,推倒旧体制,另建新秩序。”李鸿章黯然无语。赫德干脆挑明道:“这个强人,便是你李相国。”

李鸿章闭紧两眼,端坐如石佛,仿佛已沉睡过去。赫德得不到反应,悻悻出屋,离寺去往联军司令部驻地西班牙公使馆,觐见瓦德西,怂恿他拥立李鸿章为总统。

瓦德西倒也很热心,趁着夜色,轻车简从,来到贤良寺。待客人坐定,李鸿章先开言道:“感谢瓦司令安排宪兵执勤,本督无生命之虞,住得放心,睡得安稳。”瓦德西道:“作为联军司令,保卫相国安全,是我应尽职责。”

寒暄过后,瓦德西故作神秘道:“相国可知,本司令为何夜访贤良寺?”李鸿章玩笑道:“司令担心本督人老病弱,能否上得谈判桌,亲自前来打探虚实。”瓦德西道:“不不不,本司令早知相国人老体健,毫不担心贵体欠安。”李鸿章道:“那司令担心什么呢?”

瓦德西挪挪屁股下的椅子,凑近李鸿章,道:“当年相国访问欧美,本司令正出征非洲,没能为相国效力,深感遗憾。回国后拜访俾相,说起相国风采,俾相赞不绝口,本司令仰慕不已,通过俾相,谋得来华带兵差事,进驻胶州。曾入京觐见皇上,想拜访相国,相国已出任两广总督,又失之交臂,直到今日才当面呈教,倍感荣幸。”

李鸿章打几声哈哈,也不多话,等着对方下文。瓦德西又道:“相国可知本司令与俾相关系?”李鸿章道:“不得而知。”瓦德西道:“本司令乃俾相学生和战士,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李鸿章道:“怪不得,有其师,必有其弟。”瓦德西道:“本司令夜访相国,就是来转达俾相问候。”李鸿章道:“感谢俾相,有机会代向他老人家问好。”瓦德西道:“那当然。俾相还专门责成本司令,调四万联军及百余艘军舰,拥相国为总统,效法德国,振兴中华。”

李鸿章还能说啥?又搁脑袋于椅背,眯眼望着天花板,不再声言。瓦德西只好辞出。旋即吴永出现在寺里。李鸿章以为这小子也来游说自己做总统,拒不接见。吴永让李经迈递话,说是端王载漪特派前来,有要事相商,才勉强获准入内。

没待吴永行礼毕,李鸿章不客气道:“君逃国破,皆因载漪作祟,杀他千刀,都不足以解君臣之恨,渔川(吴永)怎么跟他扯到了一起?”吴永道:“若在平时,吴永小小怀来县令,自然不可能攀上王公亲贵,是两宫西狩,诸王随扈,途经怀来,吴永负责提供食宿,才与端王有了一面之缘。端王知我与师相有旧,西行前特嘱咐我,师相入京后,一定代他传话,请求原谅。”李鸿章咬牙道:“载漪罪大恶极,轻轻说句原谅,就万事大吉啦?”

“端王自知罪孽深重,才求助我这小小县令。”吴永说着,从身上掏出一纸发黄的文契,摊到李鸿章面前,说:“这是端王千恳万求,让我转呈师相,请师相笑纳。”李鸿章冷眼道:“这是什么?”吴永道:“端王府房契。”李鸿章道:“载漪让我给他保管房契,看守王府?”吴永道:“师相北京没有房产,今住贤良寺,明居善缘庵,终非长久之计,端王体谅师相艰辛,愿以房契为凭,无偿出让端王府,好让师相居有定所。”

李鸿章拿过端王府房契,认真瞧上几眼,道:“偌大王府,说让就让出来,载漪真够大方的。说说吧,什么条件?”吴永道:“条件不高不低,就是请师相阻止两宫回京。”李鸿章盯住吴永道:“不让两宫回京,让谁回京?让大阿哥溥儁回京,登基继位,好满足他载漪太上皇的痴心妄想?”吴永道:“载漪正是此意。”

李鸿章手一扬,扔房契于地,低声吼道:“老夫宁肯露宿街头,也不稀罕他端王府。”吴永解释道:“吴永也知师相不在乎王府,端王非逼着来求师相,我得罪不起他老人家,才勉强应承,来见师相。”李鸿章冷冷道:“你不是得罪不起王爷,是心存妄念,以为阻止两宫回京,助载漪逆谋得逞,溥儁成功上位,你凭拥立之功,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说得吴永满脸通红,一时语塞。李鸿章又道:“你告诉载漪,他该死还是该活,得看洋大爷高不高兴,老夫说了不算。他若非做太上皇不可,就赶紧回京,亲自去找洋大爷,洋大爷看中他富丽堂皇的端王府,愿扶他儿子上位,老夫无话可说。”

吴永弯腰捡起房契,悻然而出。李鸿章转怒为哀,老泪长流。李经迈忍不住道:“国已破,种将亡,载漪还在做太上皇美梦,可笑不可笑?可怜太后和皇上身边尽是载漪、刚毅、徐桐等蠢猪样的王公亲贵,能不坏事?”

李鸿章不愿多说载漪,弄脏嘴巴,让李经迈执笔,记录电折:联军准备进攻保定,朝廷务必拿出诚意,尽快促成开议。一是感谢俄国答应撤兵,二是优恤各国遇难使臣和官民,三是处置载漪、载澜、刚毅等首祸。

电稿送交奕劻过目,奕劻签字同意,发往西安行在。慈禧见稿,复旨恩准。载漪听说要处置自己,很不服气,派人四处散发传单,要求李鸿章议和时维护大清权益:洋人给中国赔银四万万两;洋舰不准离开中国;收回租界;增加关税;不准日本和各国洋人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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