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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三 音乐会的晚上(第1页)

辑三音乐会的晚上

四月五日

玛利今天去参加市政厅音乐会的服务团去了;我很难过,怎么早不生病,迟不生病,偏偏要在今天,俄罗斯妇女爱国团公开演奏的一天,我可爱的玛利亚要去那儿服务的一天,会生起病来呢?呵!天哪,你真太苦了我啦,看,我身旁躺着的是无边的,无边的沉默,霞飞路上除了电车的铃声,汽车的咆哮,什么也没有了!唉,这无边的沉默呵!我仿佛觉得我是躺在Volga[36]河边的高楼上,呵!那夜半的伏尔加河,温婉的浪语,轻微的四月的和风,多末使人可爱,使人振作幻想哟!……我记得那时正是少年有为,血气方刚的十六岁,还在贵族学院里念书,里面都是活动,游乐,愉快……我想将来大学毕业了,要做个御卫,那种辉耀的制服,鲜明的徽章,真够多末吸人,令人颠倒呀!……唉,不料……我说着心就会痛,怎么一刹那,那大好的江山会象桌子一般的翻转了面,那威凛显赫的罗曼诺夫皇家竟会象烟泡似的消散了,竟会一蹶不振,竟会把天下让那些下流的黑骨,卑污的毛脚,野兽一般的布尔塞维克统治了呢?……难道,唉,上帝是没有眼的,到现在二十世纪报应是消失了作用的吗?……唉,我想着就要流泪,可怜我的父亲和舅父呀,他们俩穿着皇家的制服,竟死在街上的暴乱里,象以前冬宫前面躺着狗尸似的工人一般地,难道他不是一个虔诚的正教徒,不是很和气的待人,难道他曾作过什么罪恶吗?自然他们两个都是在冬宫前下令开枪的将军,果然他们曾杀死了一千多的工农,但这不是为保护皇家的神圣,卫御祖国的安宁吗?难道这可算是罪恶而报以裂尸街头的处罚吗?……我是过于兴奋了,用着无神论的口气了,我们还是要信仰上帝,上帝是公平的,不久,不久的将来,我们是可以由各列强的帮忙转回旧日的故国去!我相信那时,我依然可以在伏尔加的楼上开夜宴,

我和玛利亚要在啧啧称羡的声中尽情跳舞啦!

说起玛利亚,真是可怜,他[37]父亲现在竟会变得那末卑俗可厌了,我简直再不相信他以前是御前顾问,是那戴着博士帽进出皇宫的学者了,生活的压迫,世事的多变,把他的脑子会刺激到这般地步。他现在竟拚命的喝啤酒,象牛一般的喝,喝醉了便会象一个莫斯科小车夫般的唱起俗谣来,他开着商店,做得真象一个一毛不拔的小经纪似的,卑陋的向英国人法国人说谎话,讲虚价。难道他那贵族的精神是颓坏了,整个旧日俄罗斯的精神都变坏了?这真是天大的疑问呵!玛利亚现在也给他弄坏了,常常叫她操作,难道是一个二十岁青年小姐所能堪的?而且他还教她读高尔基的作品,这种农夫读的东西,怎么可以教她去读呢?为什他不给她读些普希金写给贵妇人的情诗,这才是俄国的国粹,俄国精神的花呵!……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了,怎么音乐会还没完吗?呵!我恨不能去那儿呵!那末伟大的元色旗,严肃的合唱队,唱出雄壮的国歌,那个会不挥泪,不遥思故乡呢?……呵!呵!恨不得飞到那边,去对国旗散抛我美丽的泪花呵!去看看我小鸟似的穿着绿衣的玛利亚,在可贵的俄罗斯面庞中走来走去卖着Programme[38]呵!我要吻着她的脚迹啦!这为祖国服务的玛利亚呀!……

我头痛了,必得休息一下,神经是过于兴奋了。

四月六日

多么的苦痛呵!玛利亚真被他父亲给他的托尔斯泰,高尔基教坏了!昨晚,她回时,竞兴奋到不可相信的程度。那时候已经二点多钟,她竟不肯去睡,一定要在我床前坐下,说她在音乐会中的经过。说什么俄罗斯的国歌变调了,说什么俄国的贵族精神灭亡了。她说在音乐会中,没有一个是穿夜礼服的,一起都是便衣便帽,同莫斯科下等商人一般的;会场没有严肃的空气,只有下流的叫闹,丑态百出的男女调情,无礼的怪叫拍手;甚至有些向她取笑的青年,做(叫)她“绿衣的女郎”“小绿叶雀”“金丝鸟”……

她还说,她遇到了一个中国的青年,“一个完全的平民”,她那末说。

她将她的故事完全告诉了我,说在这许俄国人的斯拉夫面孔丛中,最初她发现了一个蒙古种的黄脸是很引她注意的;她想“他大概不懂英文吧,所以他看差了市政厅布告,以为今天也是普通的演奏,也买了票进来,并且他穿得那样单薄的长衫,许是很穷的,却又坐在头等厢内,这是什么缘故呢?……”她那思考着一面想着,越想越有些奇,越想越觉得有趣,于是她故意地在他面前走,一次一次地,她看他的脸孔!这是很吸人的,一对黑色的眼光,很灼灼地迫人,她经过了几次,觉得有试一试他的必要,她于是走近了去:

“你要Programme看看吗?”她用英文说了。

“谢谢,这多少钱一份呢?”这使她大吃一惊,他竟用很流利的英文回答起来;这英文里含着强硬的重音。

“二角。”她说,他们的眼光互相看着了。

“不要。”他平静地说。于是她只好走过去,但她觉到他是看着她,感到一阵紧张的难受时间过往了,林登托夫奏了他们的幻想Sonata[39]之后,群众飞舞了一阵下流的采声;电灯亮了,是休息的时候了。她为刚才的一次事情激动着,很不安地在跑来跑去,但那时,观众都走下座来散步,所以她老是给人家拦阻着,不得已,又避入那刚才中国青年坐的厢里去,他是坐着;一见她来,他立起来说:

“Miss[40],坐吗?”

“你们中国青年对女子是用这样的态度吗?”

“许是的,但在中国,青年男女交际不多。”

“你是学生吗?”

“是,是W大学学生。”

“你喜欢音乐吗?”

“不,不。”

“怎么你来听我们的演奏呢?”

“那玩玩而已,我们中国的学生,有的很舒意,有的很穷;我到此地还是第一次。”

“你爱俄国歌吗?”

“我不懂俄文。”

“你爱俄国吗?”

“很爱。”

“你爱俄国人吗?”

“是。”

“我那样问你,太不客气,很抱歉!”

“不要紧。我很愿与俄国人结朋友。”

“你?”

“是。”

“你听过俄国的歌吗?”

“没有,除了《伏尔加船夫曲》之外,这我是在电影场听来的。”

“呵!伏——尔——加——船——夫——曲——那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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