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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辈子 一(第2页)

李鸿章的长兄不忍心看着弟弟遭罪受辱,劝他早日离开官场,一起告老退休,李鸿章却坚决不肯。中日《马关条约》签订之后,“杀李以谢天下”的呼声遍于朝野。而李鸿章则“晏如也”,毫无退避之念,“笑骂由人笑骂,好官我自为之”。他故作镇定,撰联悬于书斋:

受尽天下百官气;

养就胸中一段春。

这也是跟他的老师学的——曾国藩当年也曾写过类似的联语:

挺起两根穷骨头;

养就一段春意思。

他们所奉行的都是一种“挺经”。

你若说李鸿章全然不在乎,倒也未必。有时候,处境过于艰难,他也会头脑暂时冷静一些,显出一种平常心。比如,他接到已经退出官场的湘军名将彭玉麟的函件,得知这位故人徜徉于湖光山色之中,逍遥在世虑尘氛之外,不禁涌起艳羡的情怀。自思整日在尘网中劳劳碌碌,既无法补救时局,又不敢卸下担子,不知何时才能大梦一觉、抽身退步。

这自是真情流露,实际上却根本做不到。对于李鸿章来说,官场的荣华富贵毕竟要比湖山的清虚冷落更具**力。

彭玉麟辞官不就,视富贵如浮云,是出了名的。他曾三辞安徽巡抚,三辞漕运总督,一辞兵部右侍郎,一辞两江总督并南洋通商大臣,两辞兵部尚书。每次辞官,彭玉麟都情真意切,绝非借此沽名钓誉。他能在功名场中陡然收住脚步,英雄回首即神仙;这种境界,同李鸿章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李鸿章的飞黄腾达,得益于曾国藩者甚多,他们之间的师承关系比较明显。两人都具有深厚的儒学功底,恪守着封建社会的政治原则,都为维护清王朝的统治而竭忠尽智;但二人的气质、取向不尽相同,因而为官之道也存在差异。

曾国藩看重伦理道德,期望超凡入圣;而李鸿章却着眼于实用,不想做那种“中看不中吃”的佛前点心。他公开说:人以利聚,“非名利,无以鼓舞俊杰”;“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耳。我无利于人,谁肯助我?”当然,曾国藩说的那一套也并非都要实行,有些是说给别人听的;而李鸿章却连说也不说。对于一些于义有亏的事,曾国藩往往做而不说,而李鸿章却又做又说。他们的差别就在于,一个是伪君子,一个是真小人。李鸿章声明,他“平生不惯作伪人”。这与城府极深、诚伪兼施的乃师相比,显得坦白一些。我想起了一个故事:袁世凯看京戏《捉放曹》,听到“宁教我负天下人,毋教天下人负我”时,说可惜曹操当时没有把陈宫也干掉,否则这句有损于曹操形象的恶言就不会传出了。记得讲故事的人紧接着又补充一句:“其实,老袁也是没有心计,既有此意,何必说出?”李鸿章对于袁世凯是很欣赏的,临终前还曾荐袁以自代。

在政治上,曾国藩患有一种“恐高症”,他一向主张知足知止,急流勇退。每当立下大功,取得高位,总是如临深渊,惕惧不已。咸丰末年,曾国藩被任命为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江、浙、皖、赣四省军务及巡抚、提督以下各官均归其节制。这一高官显位,不知使多少人艳羡、垂涎,但曾国藩并不开心,他说:“权位太尊,虚望太隆,可悚可畏!”在家书中,曾国藩特意告诫子弟:“处大位大权而兼享大名,自古曾有几人能善其末路者?”为此,必须持有三种心态:一是不参与,好像事情与己无涉;二是不善终,高位都是险地,居高履危能够善终的很少;三是不胜任,好像在朽烂的跳板上驾驭着六马奔车,随时都有坠入万丈深渊的危险,所以战战兢兢,唯恐不能胜任。曾国藩的韬晦之计,后来发展成为功成身退、避祸全躯的行动。他多次奏请开缺回籍,归老林泉。

对于老师晚年一再消极求退的做法,李鸿章颇不以为然,视为无益之请,自己仍不改对事业经济的热衷。

一冷一热,一退一进,这和他们所处的不同境遇有直接关系。曾氏当政时,清王朝所面临的威胁主要来自农民起义,他所时刻警戒的,在功高震主、拥兵自重方面。“打下一个洪秀全,上来一个曾国藩。”这是他最怕听到的一句话。阴险毒辣的西太后,承袭了祖上康熙皇帝的惯用手段,善于利用大臣间的矛盾以制衡,她一面重用曾国藩,一面又扶植左宗棠、沈葆桢,扩充李鸿章的淮军。这就是说,你曾国藩已经剪除了太平军,我的心腹之患消除了,在你身后,左、李、沈都壮大起来,不怕你曾氏兄弟兴妖、起屁、尥蹶子。

李鸿章当政之后情况就不同了。曾国藩已死;左宗棠虽在,正远征西北;恭亲王已被免除了议政王之职,芥蒂既生,宠信自不如前。至于翁同龢等帝党头目和“清流派”的张之洞、李鸿藻等,或老朽顽庸,或徒逞空谈,难抵实用。面临列强鲸吞之势,与之斡旋、谈判,折冲樽俎,非李鸿章莫属。此之谓“形势比人强”也。

在封建社会,任何时期都得有替君王承担失误责任、代杖受罚的大臣。晚清时期李鸿章就充当了这种角色。李鸿章像避雷针那样,把兵败求和、割地赔款、签订丧权辱国条约所激起的强大的公愤“电流”,统统吸引到自己身上,从而缓和了人们对朝廷的不满,维护了“老佛爷”的圣明形象。试想,这样的角色能倒下吗?

李鸿章不像曾国藩那么古板,不像左宗棠那么刚愎自用,也不像张之洞那么浮华、惜名,他纵横捭阖,巧于趋避,有一套讨好、应付“老佛爷”的招,因而能够一路胜出。

一次,朝廷要李鸿章查办四川总督吴棠贪墨索贿的案件。他敷衍了几个月,最后上了一道奏折,说吴棠一贯忠厚廉谨,官声尚好,所参各项查无实据,而且在籍士绅都赞颂他善政利民。结果吴棠安然过关,而原参者却受到申斥。实际上,所参各项完全属实,只是吴棠曾有恩于慈禧,李鸿章便做了这种违心灭良的处置。原来,吴棠任清河县令时,一个老朋友的灵柩路过,吴知县派人送去三百两银子作为赆礼。不料,当时河里并排停着两艘大船,仆役把银子错送给邻船了。吴棠盛怒之下处分了仆役,正待上船索还,一个幕僚从旁解劝:“邻船上是入京参选秀女,万一日后成了贵人,还能够借力呢!”吴棠听了甚以为是,便换成一副笑脸,登船问候母女三人。那位母亲慨然说:“如今世态炎凉,我们孤儿寡母一路上受尽了冷落,唯独吴老爷古道热肠,真是难得,我们母女誓不能忘。”那两个女儿,你道是谁?一个是后来的慈禧,另一个做了醇亲王的福晋。“只因一回错,便为人上人。”从此,吴棠平步青云,一路飙升。

大清的国运如何,“老佛爷”可以不在乎;唯独“垂帘听政”的大权必须把在手里,死也不能丢。李鸿章深知这一点,所以不管签订什么和约,总要坚持一条底线:割地赔款的条件再苛刻也没关系,只要能够维护“老佛爷”的干政地位,就一切都好说。庚子之役,八国联军进北京,“老佛爷”仓皇逃窜。她最怕的,就是议和时追究祸首追到她的头上。她事先就交代李鸿章:和议中如有“万难应允”之事,“先为驳去,是为至要”。对此,李鸿章心领神会。果真,联军代表瓦德西暗示要追究祸首,他立刻封了门,表示:什么都好说,唯独这个事由不能谈。结果,议和条件苛刻无比。慈禧见里面并未涉及她,便放下心来;至于花些银子嘛,她一辈子已经大手大脚惯了,谁花不是花呢?反正不用掏她的腰包,着李鸿章去张罗就是了。不过,这回“李二先生”却破例撂了挑子,天可怜他,没等“老佛爷”銮驾归来,他就提前“翘辫子”了。

为追念这个“裱糊匠”“避雷针”的勋劳,清廷特旨封谥文忠公,追赠太傅,晋升一等侯爵,入祀贤良祠,赐予有清三百年以来汉员大臣生荣死哀的最高恩典。

李鸿章死后,有人给他编了个“五子登科”的俏皮话,叫作:

巴结主子,

搞小圈子,

耍手腕子,

吓破胆子,

死要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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