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叫我君珩便可。”
“……是。”
送云柔哲出宫后,君珩打开她临走前递给自己的一卷纸条——
“请代我向太子殿下问安,望临行前之冒犯不再介怀。”
纸边还有明显被撕下的痕迹。
他望着云柔哲离开的方向,沉郁多日的玉面终于畅然展颜。
这扮猪吃老虎的功夫,倒是跟清晏一模一样。
可心间已然视她为特殊之人了。
次日向庄贵妃问安时,她因太子终于恢复如常,对云柔哲大加赞赏。
转而当晚就让冬侧妃端着一壶暖情酒去了太子殿里。
夏侧妃虽不与她争,但太子为求平衡,没过几日也去了她房里。
而云柔哲这待嫁的太子妃,仿佛连含酸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转年春节过后,太子妃嫔们无需再去梧桐阁了。
云柔哲依旧每日进宫请安,君珩则习惯于下朝后将她接至太子殿内小坐。
论书对弈,赏花作画,吃茶谈心,她逐渐觉得宫闱生活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怖,只偶尔迟疑太子善待自己的本意。
为了从逐月雷打不动由北疆寄给她的信页上获知秋清晏平安的消息?抑或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毫无顾忌地讲起他们的旧时趣事?
唯有君珩日复一日凝望着她温柔浅淡的笑靥,才惊觉他们或许本就性情相投、惺惺相惜,少不得在朝朝暮暮的相知相伴中露出一颗真心。
*
七夕的乞巧礼热闹到弯月高悬,云柔哲只得留宿在东宫侧殿。
她刚卸下梳妆,太子却突然驾临。
只来得及在月白绫缎里裙外罩一件轻透的罗纱薄衫,珍珠簪拢了几缕发鬓盘在额顶,乌发半披着,朦胧月色中动人至极。
君珩望见她时微微一怔,眸中星灿晃动掩不住心间惊喜,又见她因自己唐突而简装轻衣红了耳廓。
一时间两人都偏首垂眸,不能眼神触碰,面上羞涩微红溶在深夏凉夜的空气里弥漫成氤氲暧昧的微妙。
“孤……孤得了一件好东西,急着来邀太子妃前去共赏。”
虽为待嫁,他在外人面前总以“太子妃”相称。
通向太子殿的宫道上,轿撵徐徐。
云柔哲披着太子的团龙纹金织披风,与他紧贴着坐在轿里,静默间只有彼此的呼吸。
太子殿内熄了灯,只暗暗点了几支火烛。
一颗偌大如盘的夜明珠发出蓝绿色柔和的微光,恍惚间如同摘下了天边的月亮。
这是秋清晏遣人刚送到京城的北疆进贡之宝。
——怪不得君珩如此迫不及待地邀她来看。
方才轿撵中残留的半点温存被一股没来由的失落打翻,只余五味杂陈。
夜明珠乃稀世珍宝,却说不出一句赞美的话。
云柔哲极少动怒,此刻却清晰地感受到理智正一点点被无名的愠怒侵蚀,好在黑暗中并看不清自己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