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御玺,诏书纵有再多谋划,终将沦为一纸空白。
“皇上果然早有准备。”冬国公咬牙切齿不再遮掩,“不过老夫劝皇上一句,眼下你并无胜算,不如尽快将御玺交出来。”
君珩桃花眸微眯,清俊面容终于浮起一丝笑意,“朕早已立下遗诏,若今日难逃此劫,则圣旨即刻昭告天下,朕的御玺自会留给皇后携太子承继皇位,你们休想沾染我大瑜江山的一砖一瓦。”
冬国公一时哑然,春国公上前一步,意有所指道,“皇上是仁君,即便不顾自身安危,应也不想牺牲殿内无辜之人……”
未待他言毕,守在殿外的几个蒙面人再次冲入打断。
“国公……不好了,文武百官已冲破宫禁,正朝这边过来!”
殿中一行人在持刀蒙面人的包围中移至檐下。
日影西斜,殿前玉阶上滚着碎金,那簇渐行渐近的身影似一团布野星火,青若冷焰,绯若赤霞,紫如暮烟,聚呈燎原之势将黑衣蒙面之辈节节逼退于阶前。
秋国公与一众武将率先持剑抵挡叛卒,云蔚川与宋初迟走在百官之首,新晋状元兰听雨则带领所有女官与之并肩。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秋国公持剑略一拱手,旋即将剑尖对准春冬二公,“吾已派兵围了国公府,还不快束手就擒!”
冬国公不以为然地捋着胡髯,得意有余地驳道,“秋国公莫要虚张声势,秋家军大部在你儿子麾下,围了国公府,你的兵力应当所剩无几,然老夫的精锐个个身经百战,光凭你们几个武将可挡不住。”
“刀剑无眼,终不敌众。”宋初迟义正严辞,洁净面庞尚能看出牢狱的痕迹,“今日百官在此为证,春国公与冬国公协从叛乱,图谋篡位,罪不容诛!”
他身后众臣一呼百应,齐声高喊“罪不容诛”。
春国公见势赶忙道,“宋大人不是因与皇后谋逆下了大狱么?私自越狱可是罪加一等!”
“朕早已查明宋少师无罪。”
君珩下颌轻抬,眸间生亮,喉结滚动几下,眉宇间转瞬恢复了不怒自威的风平浪静。
人心易变,这个道理他自小就懂。所以他从不指望任何人能永远守护和忠于自己,而是让臣民自行选择评判——自己究竟能否称得上一个贤明的帝王。
正如一场对皇帝根基的试炼,而这一次,他好像赌赢了。
所谓得道者多助,若臣民自发真心拥护在他身边,便大概不会再离开。
爱人亦是如此。
帝王虽掌控世间最高权力,却唯独没有选择爱情的自由——故而他由衷希望云柔哲能平等、纯粹、心甘情愿地选择与他长相厮守,不以牺牲任何她以为珍贵的事物为代价。
君珩虽未料到宋初迟能带领百官前来,但此事背后多少掺了他的安排;唯独关于云柔哲,他毫无把握。
“皇上恕你无罪,但老夫可不会放过你!”冬国公授意下,居于最前的几个叛卒晃了晃刀刃。
“尔等逆贼能杀一个、两个,难不成还能将文武百官全杀尽吗?”人群中出言的是新晋榜眼沈阶。
其兄司天监监正沈序亦站在百官前列,在一众附和声中持重缓言,“天子乃膺天神授,天道昭昭,尔等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哼,什么天子,他已没了御玺,便不再是皇帝!”冬国公大掌一挥,抽出腰间细剑,“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至于要不要这从龙之功,就全看诸位的造化了……”
敌强我弱当前,百官中果然议论四起,甚至有人频频拭额,抖如筛糠,几难直立。
眼见臣心动摇,反倒是女官们岿然不动,极力安抚周边众人莫要被逆贼轻易迷惑。
忽闻数阵马蹄疾响,一道熟悉的女子清音穿云破雾,凤唳九霄——
“御玺在此,谁敢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