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师,我要是没听错,你这里有个刑事案件,有几个利益相关方可能有刑事风险,对不对?”
“啊?不是,他们……”
“纪律师,我也办过很多刑事案件!”凌季雨热情地说,“好几个客户的话,你肯定做不过来,不如介绍给我一个?我给你30%的提成!”
“凌律师你误会了。这几个客户只是来咨询一下,不涉及案件委托……”
“那也没问题,就算是咨询,咱们也可以想办法把它转化成案子!”凌季雨满脸堆笑地说,突然似乎和纪佳程成了同一战线的人,“这样吧,明天下午我再过来拜访,万一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一起帮着咨询嘛!那我今天就先走了。”
他说完这些话就大步走出去,不给纪佳程拒绝的机会。纪佳程在后面追喊着说:“凌律师,您明天下午真的不用过来!”可是那家伙充耳不闻,直奔电梯而去,正好一间电梯的灯亮了,他嗖的一声蹿进电梯,留下纪佳程和沙靓靓站在事务所前台大厅各种凌乱。
“这,这是什么人啊?”沙靓靓磕磕巴巴地说,“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奇葩,奇葩!”纪佳程气笑了,“我做了这么多年律师,这样的同行还是第一次见。”
“揽案子揽到别的律所来了,真是,真是——”沙靓靓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他像是个喜欢玩野路子的家伙。”纪佳程说,“你看他刚才听说我们不是方式宁的律师时的脸色。到手的案子要飞了,他肯定心疼律师费呢,想从咱们这里再找补点。”
“明天下午真让他来?”
“腿长在他身上,你又不能把事务所大门关了。”纪佳程一边说一边往办公室走,“跟李杏园打电话说一声,让那些人明天把会面地点安排在外面,找个茶楼或者咖啡厅什么的。”
“好主意,我一会儿给李杏园打电话。”
“闹剧。浪费时间。”纪佳程小声嘀咕着推开办公室的门,这时手机响了,他看到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接通了放到耳边,“喂,您好。”
“纪律师,你好,我是方式宁。”
纪佳程停住脚步,转身向沙靓靓工位的隔断上拍了一下:“方教授?哎呀,您好您好!”沙靓靓正准备拨打李杏园的电话,看到纪佳程的手势,立刻停止拨打,拿起笔记本跟在纪佳程身后走进办公室。
纪佳程示意她关上门,随后打开免提,让方式宁的声音在办公室里清晰可闻:“纪律师,这两天我有点忙,嗯,一直也没顾得上你前两天说的事。今天想起来,就跟江浦实业的老总联系了一下,嗯,问问是怎么回事。纪律师,他说的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啊!”
他说话的语气如同前两天一样并不亲近,尤其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你说谎”的意思。纪佳程心里不快,嘴上却保持着热情:“是吗?哎呀,你看,方老师这么上心,还特意打电话帮着问……他们怎么说啊?”
“说得比较多,我也不好总结,反正和你说的不太一样。”方式宁说,“纪律师,这件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听着都有些糊涂了!嗯,这样的情况下,我肯定不好给任何一方做证,这个你能理解吧?”
“这个理解,您这也是学者的严谨。”纪佳程笑着,心里骂道:理解个屁,客观陈述一下何利锋的专业水平很难吗?这和谁有理谁没理有什么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利锋也是我的学生,遇上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当老师的也不能置身事外,你理解吧?”方式宁说,“纪律师,我呢,在这个行业也几十年了,在业内有一些面子,江浦实业那边我也能说得上话,所以我今天在电话里跟他们说,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搞成这样,对不对?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协商一下嘛!孩子犯了错,要给机会,将来他和诗媛还得过日子嘛!”
“是是,您说得对。”纪佳程听他的意思似乎可以同江浦实业协商这个案子,于是顺着话道,“本来就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方老师您说话就是有水平。”
“江浦实业那边终归是心里有气的,嗯。”方式宁说,“不过我说了以后,他们也愿意谈一谈。这样,明天下午你们到江家来一趟,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摊开说。江家有什么要求,你们有什么想法,大家开诚布公嘛!如果谈得好,江家出个谅解书,何利锋出来后安安稳稳回去过日子,这不就解决了吗?”
“您的意思是我们明天下午上门去谈吗?”
“对,到他们家里去谈,到时候我也过去。”方式宁说,“我毕竟在行业里有点地位,到时候在中间适当地敲敲边鼓,总归希望能促成解决的。”
“那太好了!”纪佳程对方式宁刚才的那点不快烟消云散,倒有了一丝愧疚。没想到这个表情严肃、保持距离感的老教授真的为了何利锋的事去找江家协调了,不愧是何利锋的恩师啊!在纪佳程的计划里,与江家(江浦实业)的调解协商一直是选项之一,如果方式宁肯居中调和,现在与江家接触也没什么不好。
“地址我稍晚发给你,就定明天下午两点吧。位置有点远,你们要早点出发,好吗?我提前到那里等你们。”
“好的,好的!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们一定准时到达!”
电话被挂断了。纪佳程放下手机,对沙靓靓说:“给李杏园打电话,请她通知何利锋的那些合作伙伴,会面时间改为明天上午九点半。”
“地点呢?”
“明天上午的话,就在咱们所里呗。”纪佳程笑道,“凌季雨那小子下午才来,那时候咱们都跑到江家去了,哈哈。”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收到短信,方式宁教授把江家的居住地址发来了。纪佳程把手机递给沙靓靓,说:“查查路线,再把江浦实业的基本情况检索一下。”
沙靓靓在本子上记下地址,问:“明天和江家谈什么?要代表何利锋承认错误吗?”
“怎么可能?”纪佳程摆摆手,“过去就是了解对方立场的。我们没有权利代表何利锋承认什么和否认什么,我们问清楚江家有什么要求,转达给何利锋,由他自己决定。另外探探口风,看对方愿不愿意放何利锋一马。明天一天会很忙碌,可能会受点气,你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