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库雅楠不肯出来做证,何利锋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失望吧。
这事得向何利锋通报一下,他拿出手机,发现有多个未接来电,全是何利锋打来的。他通常不会这样打个没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纪佳程赶紧打了回去。
话筒里一片杂乱,纪佳程听到有人在哭,紧接着何利锋的声音出现了,惶急而嘶哑:“纪律师……”
“找我有事吗?”纪佳程问,“我刚找了库雅楠……”
“纪律师,出事了。董阿姨可能要不行了。”
纪佳程心里涌起不快,觉得何利锋有点没数。虽然他和李杏园也认识,但是和董老太只见过一面,一点都不熟,自己是何利锋聘请的律师不假,帮他来了解情况还罢了,怎么董老太“要不行了”也来找自己?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他问:“怎么回事?”
“江诗媛来闹事,打了杏园,”何利锋说,“董阿姨一激动就发作了。现在杏园和江诗媛她们在派出所,我守在医院这里,您能不能赶快到派出所去?”
这就与离婚案件有关了。纪佳程马上说:“把派出所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另外你把情况大致跟我说一下,留言就行。”
赶到陆家嘴派出所时已经下午五点半了,纪佳程停好车奔进去,向接待窗口询问李杏园在哪里,窗口的警员听他描述完,把他带到一间大的会议室,纪佳程进去发现李杏园孤零零地坐在桌子一边,对面几个人正在大声斥责着,中间有一位警官做着记录。
“我问你,你推了江女士没有?有没有把她推倒?你就说有没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逼问着李杏园。他的身边坐着江诗媛、潘妮娜和另一个中年妇女,都是怒目圆睁。看到纪佳程进来,他们愣了一下,李杏园眼里一下子涌出了泪水。
“纪律师……”
纪佳程大步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李杏园旁边,迅速扫了一眼李杏园脸上和手腕上的抓痕,问:“没事吧?”
“哎哟,来了一个出头的,身边真是好多男人。”那个中年妇女恶意地说。
“纪律师我没事,”李杏园说,“我婆婆——”
“哪里没事?”纪佳程说,“我看事情挺大的。验伤!马上申请验伤!这伤痕一个轻微伤妥妥的了,是她们谁抓的?指出来,验完伤要求拘留!”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爆掉了,中间的警官张大嘴,没想到这个人一进来就要把事情闹大。江诗媛、潘妮娜都愤怒地睁大眼睛,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立刻反驳道:“拘留谁啊?她把江女士推倒了,我们还要追究呢!”
“性质不一样。”纪佳程一句就点破了这个中年人的意图,“想弄成‘互殴’就别想了,人家在病房里待着,你们为什么冲进来?是你们冲进病房叫骂,打扰重病病人治疗,她阻挡你们合理合法。倒是你们借机殴打她,肯定违法了。啥也别说了,开验伤单!”
“那么开验伤单好了,本来我们还想放过她,让她道个歉就行了,”中年人说,“现在你们这个态度……”
“打人的人说挨打的人态度不好?”纪佳程反问。在他说的时候,他感觉李杏园的手在桌子下面拉他的衣服,可是他毫不理会。
坐在一边的年轻警官感觉自己控制不住场面了,这种争风吃醋的破事他见得多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协调了事,谁有那个闲心去折腾一晚上搞什么验伤?所以他一开始默许江诗媛一方对李杏园施压,反正从情感上来说,他也是倾向于“打小三”的“正妻”,如果能够逼着“小三”同意和解,这次报警也就案结事了,大家省事。没想到“小三”这边来了个律师,一来就把局面翻过来了。
就在这时,门一开,一位老警官走进来问:“谈好了没有?谈好了笔录签一签,都回去吧。”
“所长,伊来了个律师,要求验伤。”年轻警官马上报告。
“做啥要验伤?”这个所长一愣,“多大的破事,搞什么?大家谈一谈么,和解么好来!”
“我们的意思也是这样,”那个中年人说,“我们可以不追究李杏园推倒江女士的事,可是李杏园也不能追究这几位女士,本来就是互相推搡,大家不来不去也就完事了。”
纪佳程正待开口,李杏园却抢先回答:“我同意和解。”随后扭头对纪佳程说:“纪律师,我婆婆还在抢救,我得回医院去盯着,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啊!不来不去就行了,真的。”
“你决定。”纪佳程点点头。
“嘁,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刚才凶的来……”那个中年妇女嘲笑道。
“我看这是不想和解嘛。”纪佳程说。
“把嘴闭上啊,不要说一些多余的话。”所长对着中年妇女警告道,那女人翻了个白眼,闭上嘴巴。所长唯恐双方再有什么口角,亲自坐下控场,吩咐年轻警官:“赶紧做笔录。”
在警官制作笔录的时候,所长点起一支烟,开始和中年人、纪佳程聊天,两边的几个女人都一声不吭,目光冰冷。既然事情解决,纪佳程和那个中年人都换了口气,还彼此交换了名片。原来这个中年人是江浦实业的法律顾问,名叫黄其柏。再聊下去,两个人惊讶地发现彼此会在接下来的离婚案件里碰头——黄其柏将代理江诗媛的离婚案。
于是在所长“你看这世界多小”“你们同行之间和和气气的多好”这类话中,李杏园在笔录上签了字。一签完字,纪佳程就开车送她到医院,跟着她急匆匆地到了病房,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李杏园慌忙奔出去找到护士台问:“护士,董梅花现在怎么样?”
“送到手术室去了,还在抢救。”护士说,“现在应该还在三楼手术室。”
李杏园身子一晃,差点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