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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6页）

若素的手在背包带上捏紧，放松，放松，捏紧，终是没有采取任何举措。

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在这个人面前，维持起码的冷静克制。

安亦哲洞若观火，心下涩然。

他倒宁愿若素撒泼，拳打脚踢，至少有年轻女郎应有的活力，总好过这沉静哑忍如一澜死水的状态。

四年前，监控录象里，那个活泼开朗笑容灿烂的女孩子，审讯室里，蜷缩成一团彷徨无助的女孩子，和眼前这个苍白纤瘦伏低做小的女孩子，重叠交织在一处，让安亦哲喟然。

他发动引擎，“想吃什么？”

“我说过了，把钱凑齐给我，吃饭就不必了。”若素挺直脊背，“如果你今天没带钱过来，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

若素说完，看一眼表情澹然的安亦哲，忽然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在今天把钱凑齐带给她，怒色顿生，“安先生，给你三天时间把钱转到我的帐上……”

一边伸手去拉门把手，打算下车离开。

可是门却被中央控制锁住，怎样拉也拉不开。

“安亦哲！”若素眼底发红。

“一起吃饭，人总是要吃饭的。”安亦哲发动引擎，“吃过饭，你要走，我决不拦你。”

若素气极，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无。

明明是他请他帮忙，欠她人情，到最后，倒弄得像她欠了他债似的。

“我不能太晚回去，我妈妈瘫痪在床，我要回去照顾她。”若素的声音轻冷，“我妈四年前一时受不了打击，中风瘫痪至今，格外依赖家人。我回去得晚一些，她都要胡思乱想……”

若素本不想同他多罗嗦，可是这一刻，她只想出一出胸中这口恶气。

安亦哲的反应，是淡淡瞥若素一眼，随后脚下油门一踩，车速一秒内飙升。

若素即刻噤声。

沈若素不怕苦，不怕累，奈何怕死。

安亦哲驱车带若素到一间开在僻静小区内的私房菜馆吃饭。

老板是一个胖墩墩浓眉大眼希腊人。

见安亦哲带异性一起过来，老板上前来大力拍打他的肩膀，“安，带女朋友来吃饭？来来来，今天一定使出浑身解数，让你的女朋友刮目相看。”

一旁有金发碧眼的食客抗议，“尼古拉斯，原来你平常都没有拿最好的来招待我们？”

胖胖的尼古拉斯耸肩，“安带女朋友来，我要将家传绝学都拿出来……”

那金发碧眼儿一听，笑，“那下次我也带女朋友来！”

“你女朋友多过恒河沙数，不希奇。”说完向若素微微弯腰，“美丽的女士，希望你和安在鄙店享用一顿丰盛可口的浪漫晚餐。”

然后胖胖身体，在店里不知多灵活地穿梭而去。

若素见无人过多留意安亦哲，脸上颜色总算没有刚进门时，显得那般僵硬疏冷，淡淡撇开头，假意打量周围环境，避免与安亦哲四目相对。

安亦哲密切注意若素，见她一直抿紧的嘴唇软化，眼里戒备如同乌云被清风吹散般退去，露出清澈的天空般颜色，也不由得浅浅一笑。

果然带她来这里是正确的。

他引若素到角落里两人桌落座，自有丰腴大婶送上一种叫乌宙（Ouzo）的茴香酒以及切成小块的绵羊奶酪和面包。

若素已经饿极，中午那一碗小馄饨已经不知消化到哪里去了，这时见餐前小点送上，并不同安亦哲客气，低低说一声，我开动了，便伸出手去。

不料中途被安亦哲轻轻拍开。

若素看一眼自己的手背，徐徐扬睫，冷冷瞪他。

你不是说请我吃饭的么？

安亦哲短短时间，已经被瞪无数眼，仿佛被瞪到麻木，只是从公文包里取出消毒湿纸巾里，整包递向若素，“擦擦手。”

若素愣一愣，不知是恼羞成怒，亦或是不以为然，在嘴巴里含混咕哝一句“娘娘腔”，到底还是抽出一张消毒湿巾，将自己手心手背，十指缝隙，仔仔细细，擦个遍。

擦完手，看一眼坐在对面研究餐牌的安亦哲，若素想一想，抽出一张来，推到他面前，剩下大半包湿巾，放进自己背包里，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