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隐隐有些不安,我忙下了榻,虚浮着脚步出了门,刚出房门,便见樊稠正一脸不安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樊稠。”我喊他。
樊稠似乎被我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看向我,有些讷讷地道:“小姐醒了?”
“睡了一天,都有些饿了,你知道我最怕饿了,午膳时怎么不叫我起来?”隐下心里的不安,笑了笑,我道。
樊稠看了我一眼,没有吱声。
“仲颖呢?还没有回来么?”看了樊稠一眼,我问。
樊稠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心下有了些数。难怪今日回府没有见到他,如今想来,从我一进府门开始,樊稠便是面有异色的。
“仲颖不在府中?”有些试探地,我问。
“樊大哥。”正在樊稠张口欲说时,铃儿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我回头,看向走廊拐角处,铃儿正一脸怯怯地站着,大概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晚风吹过,拂起她鬓角的乱发,我见犹怜。
我一脸的错愕,下意识回头看向樊稠,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怜惜。
樊稠终是没有吱声。
“董卓在哪里?!”看着有恃无恐的铃儿,我心下不好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大人的行踪,又岂是铃儿能知道的?”铃儿微微一笑,十分柔顺地道。
“铃儿不是仲颖房里的人么?仲颖这么疼你,你又岂能不知?!”看了樊稠一眼,我咬牙冷笑。
果然,铃儿脸色微微苍白了起来。
看来董卓说得果然没错,铃儿最大的错误便是对樊稠动了真心,所以这便是她的软肋。如果你确定要做一个亡命之徒,那么切记要管好自己的心。
否则,便会万劫不复。
“仲颖在哪儿?”我冷声追问。
庭院里一片寂静,偶有初春的鸟鸣叽喳作响。
“逆贼张角撤到广宗,原本坐镇广宗的中郎将卢植因作战不力被押解回京,朝廷昨夜来了紧急文书,要大人带兵前往相助!”半晌,樊稠终是开口道,“大人一早便已带兵出城了。”
一早便已出城?
眼神微微一凝,我森然开口:“为何要骗我?”
樊稠看了我一眼,忙道:“不要责怪铃儿姑娘,她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而且大人也的确下令暂时不要跟小姐提起此事的。”
懒得再看闹不清状况的樊稠,我看向站在我面前的铃儿,强行抑制住心底的慌乱,缓缓开口:“铃儿,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对不对?你还做了什么?”
铃儿看着我,唇角微扬,忽尔笑道:“纯儿,是我的妹妹。”
“你说什么?”我愣住。
“纯儿……那颗挂在城墙上的人头,是我的妹妹啊。”铃儿微笑着道,眼里却满是掩不住的恨意。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手脚冰凉。
“是大贤良师救了我们姐妹,若不是他,十三年前爹爹惨死于董卓那狗贼手中时,我和纯儿便早已流落街头!”铃儿死死地瞪着我,声音逐渐尖锐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爹爹惨死于董卓这狗贼手中,我忍辱负重,不惜委身于他,却不料这狗贼竟是一早便知我的企图,污了我的身子不说,还将我软禁于此,妹妹为了救我……如今,她的人头便在城墙上挂着!董卓!董卓!董卓!”铃儿蓦然尖叫起来,面容扭曲得可怕,她抬手握住我的肩,手指死死地扣入我的肉中,仿佛要挖下一块肉来,“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呆呆地站着,仿佛感觉不到疼了。铃儿是张角的人,那么董卓如今的一举一动,张角定是了如指掌,此次广宗一行,董卓岂不如同自寻死路?怎么会这样,就算是死,董卓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