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二,玄兔将圆,冷冷的月光也压不下燥意。
说来奇怪,在蓟京繁华时尚的商圈背后藏着一片老破小,不过一路之隔,却横亘天堑。一边是霓虹闪烁,繁华如梦的都市中心;一边是杂乱无章,污浊混乱的破旧小巷。
“吱——”刺耳的一声刹车,一辆出租车停在街对面。
西装革履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车中摸出来,醉眼朦胧,满身酒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现在这时节本身就是处暑,就算是盛夏的尾巴也是热气翻滚。甫一走下开着空调的车,男人就觉得热风扑面而来,空气中纷杂的气味也热情地往鼻腔里钻。他晃晃悠悠地往前挪,脚步飘虚,好似走在泥浆沼泽上面。
身后传来司机怒气冲冲的骂声:“死酒腻子,给我车里全吐脏了!赔钱!”
“哕——”男人晃晃悠悠转身想要回嘴几句,却因为酒醉得厉害,张口又是一声干呕。
司机腾一把拉开车门,揪住男人衣领:“赔钱!”
男人看着司机胳膊上虬结的肌肉,认怂从身上摸出手机扫了钱。司机听见钱款到账的语音播报,才气哼哼地丢开男人衣领离去。
出租车走后,男人睁大朦胧的醉眼看了眼手机里的余额,长叹一口朝巷口走去。
巷口被压坏的水泥地面不知何时积攒了一汪散发着恶臭的泔水,垃圾桶翻倒在地,里面的垃圾撒了一地,因为天气炎热,这会儿也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男人不由得捂着鼻子快步走了两下,但靠近巷口后还是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许是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又或者是已经吐过一轮了,弯腰许久也没能吐出什么东西。
经此一遭,原本有些发虚的手脚反倒没那么不受控制了。他直起腰按亮手机,这才发现已经过了零点。
妈的,销售可真不是人干的活,明天还得上这破班,不然那sb老板又要扣全勤。他骂骂咧咧地挣扎着向前走去。
小巷交错相横,跟蜘蛛网一样,两侧的建筑物很高,连一丝月光都投不进来。路口仅有的两盏路灯还坏了一盏,另一盏也被枝繁叶茂的绿化树挡了大半的亮光,照不到巷道的深处。男人慢吞吞走进巷子,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巷中昏黑,他借着手机的灯光蹒跚而行。
吱,吱吱——
咕咚咕咚。
走着走着,巷子深处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像老鼠在叽叽吱吱地叫,又混杂着吞咽某种液体的声音。
声音很轻,若非这巷子里极其安静,怕是就忽略过去了。
男人停下脚步,想到最近新闻上报道的几起杀人案,有些踌躇。犹豫片刻,考虑到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最终还是选择壮着胆子继续走,脚步却放轻了不少。
越往里走,声音就越清晰,是从巷子中间的一处凹陷传来,那里本来是垃圾场中转站的后墙,后来院墙塌了一角没有修葺就与巷道相连,总有些许零碎的垃圾溢出院墙,落了一地。
男人捂着鼻子熟练地绕开地上散落的垃圾,心里暗骂,环卫部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这破院墙都半年了怎么还没修好。
路过塌角的院墙时,男人下意识偏头看向声源处,奈何周围环境太黑,看不清垃圾场里面的景象。
也就是这个分神,他没注意踩到块西瓜皮,一个趔趄不由得骂出声:“操!”
这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显得尤为刺耳。
垃圾站里的细微声音霎时安静下来。
男人意识到不对,慌慌张张用手机照向垃圾站,借着手机屏幕昏暗的灯光,他看到里面有个细瘦的人影在机器前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