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苍苍有点心虚,轻咳了一声:“我也不仅是担心罗显啦,也担心你。”
萧焕继续微笑:“我知道。”
在罗冼血做手术前准备的时候,萧焕按照手术惯例进去跟他单独说了几句话,加深医患之间的信任。
罗冼血躺在病**看着他笑:“没想到到了这里,这条小命还是要捏在皇帝陛下的手上。”
他已经不再叫萧焕“万岁爷”了,他在慢慢斩断自己跟旧世界的联系,努力适应现在这个时代。
萧焕语气温和地说:“对我来说却是庆幸,那一次没有能救你,现在终于可以弥补。”
罗冼血微垂了眼睛,他能够预料到以萧焕的个性,哪怕他们是情敌和宿敌,如果有机会,他也一定会尽最大的力气救他。
在那个世界,他死后萧焕做了什么,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连萧千清也知道的不多,只能告诉他,萧焕替他照顾了那个被他牵连的舞女。
他一面想着,一面抬起了头,对萧焕说:“那么这次就拜托了。”
萧焕微笑着点头:“全力以赴。”
时间紧迫,做好了准备,罗冼血很快就被做了全身麻醉。
萧焕做过心脏移植手术,这种开胸手术对他来说难度不高,也不需要太长的手术时间。
但这次手术需要的专业技巧和专注度却不低,那颗炸弹紧贴着主动脉,稍有不慎就会造成血管破裂。更何况取出炸弹的途中,它会不会突然爆炸,谁也说不准,可以说是另一重冒险。
手术时间不长,但辅助手术的柳时安看着炸弹被萧焕稳稳地取出,丢到了一旁的炸弹处理器中,还是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头冷汗。
迅速缝合了伤口,萧焕放下手术钳,后退了两步,也没管手套上都是血,就抬手撑住了身旁的台子。
柳时安一边照看罗冼血的情况,一边抬头看萧焕,见他咳了几声后,拿了一块止血用的药棉,微微拉开了一点口罩擦拭唇角,然后将那块沾了血的药棉随手丢在了地上。
萧焕露在口罩外的脸明显比做手术之前苍白了许多,额上的冷汗正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想到他那种说起来好像不严重,却挺复杂难缠的身体状况,柳时安就说:“陛下,手术成功,你可以先去外面休息。”
萧焕微微摇了下头,他现在这样子,肯定会被等在外面的萧千清和凌苍苍看出不妥。
他恢复记忆不过刚一天,做手术时,那些往事还是不依不饶地钻到他的大脑中,连带着那些无奈沉重的心情和日复一日难熬的痛苦回忆。
头疼欲裂,胸口也抽痛到几乎要握不稳手术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过来的。
只是这一次,他看了看手术台上还在麻醉中的罗冼血,终于可以对记忆深处那个痛苦却又绝望的小姑娘说:我救回他了。
等萧焕终于脱下沾血的手套,摘下了口罩离开手术室,凌苍苍和萧千清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做手术的时间,对于专注的医生来说总是短暂的,对于等待的人却总是更加漫长。
凌苍苍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萧焕笑了笑,开口对她说:“手术成功,他没有危险了。”
凌苍苍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问他:“萧大哥,你脸色不好,没有累到吧?”
萧焕摇头:“还好,我去换衣服清洗,罗先生的麻醉药效还没过,马上会转到加护病房观察,你们可以去病房里看他。”
凌苍苍连连点头,知道他有洁癖是肯定迫不及待要去清理的:“好,你快去吧。”
他们说着,病房门打开,智能的移动床载着昏迷中的罗冼血出来,平滑地移往加护病房,后面跟着柳时安和护士。
凌苍苍一看到罗冼血,就连忙凑上前去看他的情况。
人们对刚做完大手术的病患总是关注更多些,萧焕微微笑了笑,悄无声息地去了隔壁的更衣室。
男用的更衣室里只有他跟柳时安,柳时安换下了手术服,又洗了个澡出来,正好看到萧焕俯身撑在盥洗台上闷声咳血。
柳时安觉得他好歹算是自己的病人,自己有义务进行提醒:“陛下,虽然你的病情不算严重,但频繁咳血也要注意,可能会发展成更严重的问题。你自己应该清楚,心脏方面的病症总是和情绪有关。”
萧焕又咳了两口残血出来,漱了下口,抬起手扯了一张纸巾,动作不失优雅地擦着脸上和手上的水滴,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柳医生有没有从政的打算?”
恢复记忆后,他就知道这个看起来精明过头的宫廷医生,在异世界里是他一手看好并提携起来的重臣,他的心思和志向应该不仅止于做个闲散的宫廷医生。
医生竞选从政的先例在联邦内本就不少,他又有在月间宫工作的经历,积累了不少人脉,进入政界更容易一些。
柳时安挑了下眉梢:“前几年还真有这种打算,这两年倒放下了。”
萧焕有些意外:“为什么?”
柳时安摇了下头:“我的性格太我行我素,政界沉浮不是关系到一个人,我自己无所谓,只是怕连累了上司下属,心里会有愧疚。”
萧焕微愣,想起在异世界,柳时安就是因为行事太过张扬肆意,触犯了不少律法和忌讳,最后他不得不将这个视之为左膀右臂的重臣治罪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