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曾落在他身上,脚步也没有因为这句话停留半分,他就这么走了过去,连经过凌苍苍身边时都没有停下。
还没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凌苍苍只能看着他神色淡然地走入了殿内。
缓步走入了暗沉的宫殿,殿外的声音仍有一些传了进来,凌绝顶那带着冷意的回答他不是没有听到,却无暇去细想了。
胸中翻腾的气血还没有平定下去,如果此刻有人看到他,就会发现那已经苍白到异常的脸色。
不过还好,这样的真气震**还是能忍过去的,待到明日早朝,他就不会再被看出什么端倪。
进到暖阁里去,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其他声响。走至软榻前,他坐了下去,抬手支住因为气血逆冲而有些眩晕的额头。
这些都再平常不过,只是禁宫中的一次小风波。他却微微生出了一点倦怠,就这么一次次的,往后也是这般下去了吧?
这样的日子早已习惯,却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也许会是再也撑不下去的那一天。
当那一天到来时,他也许可以稍稍地放松那么一点。
他这么想着,将方才握过剑的手拿到了眼前看着,手指间有方才溅上的一滴鲜血,并不多,也并不十分醒目,血液的余温和黏稠却异常清晰地印在肌肤的触感上。
还有那些胸腔里的痛楚,和喉间翻涌不息的咸腥血气,全都那么真实。
在这一瞬间,他模糊了梦境和现实,他想也许现在他以为的梦才是真实的。
无论是女真大营里的转机,还是江湖中的重逢,都太过传奇巧合,他在数度生死间又太过幸运,而幸运从来都是离他甚远的一个词汇。
现实就是,他们从未那般倾心相对,也从未获得幸福,那一切不过是他的一点痴心妄想。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黑暗,连天地都开始颠倒,在他终于放弃抵抗坠入黑幕之前,他感觉到有人抱住了他的身体。
她用力地抱着他,仿佛如果此刻放手,就再也没有拥抱的机会,她唤他:“萧大哥!”
模模糊糊间,有人抱着他不停呼唤,是他想到的那个声音,那么焦急,还夹杂着她独有的强横:“萧大哥,快醒过来,萧大哥,我让你醒过来!”
她一边喊,一边不断吻他的脸颊和双唇,像是一阵落雨,扰得他必须清醒。
他终于顶不住,轻咳着微微睁开了眼睛,窗外明媚的日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洒满了他的眼帘。
他们正在首府特区的卧室里,凌苍苍半压在他身上,心有余悸地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位置:“萧大哥,你哪里不舒服?突然开始咳嗽,脸色还很苍白,吓死我了!”
梦中的阴冷绝望,还有胸口的闷痛都在逐渐远去,他试着调整了下呼吸,当觉得不会再咳出声时,微微笑了笑:“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
凌苍苍的神色很惊讶:“萧大哥,你也会做梦,还是噩梦?”
她那个神情,好像他是那种理性到极致,一辈子都不会做梦的人,他不由笑了:“当然会……”
也许是此刻的阳光太温暖,他顿了顿,问了一个平时绝对不会问出口的问题:“苍苍,假如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一些事,我们会不会就不再相爱?”
凌苍苍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模棱两可又感性的话,愣了一下后突然若有所悟,神色顿时气愤起来,重新扑上来吻他的唇,语气里带着抱怨:“萧大哥!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有多爱你!”
他轻声问:“有多爱?”
当他开启了情话技能后就被屡屡打败的凌苍苍,这时候也只能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不要逼我在大清早上你!我们还要去上班的好吗?”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
他想也许从今天起,他要试着调整一下心态,不要再被过去束缚,也不要再有太多思虑,明明……她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不管他曾以为他们有多么咫尺天涯,都抵不过现时的一点儿暖意,一片日光。
因为所谓天涯,不过是你到不了的地方。
而他和苍苍之间,从未有过一个天涯,他们在一起,就是此时此刻,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