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非刚要钻,身后一道寒光袭来,他连忙朝旁闪避,那道光擦着他的身体划向了岩壁。
转头一看,却是颐殊的追兵们赶到了,刚才上去换气的侍从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追兵们纷纷跳湖下来追捕。
颐非虽精通水性,但毕竟入水时间已久,无法换气的后果就是行动迟钝。第二道刀光劈来时,他想躲,没能躲开,一刀正中后背,若非刀在水中重力大减,只怕会被就此劈穿。
松竹脚上一蹬,冲了过来,一边将他推向密道,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剩余的刀光。
颐非费力地爬进洞口,转身刚想救松竹,就见猩红色的**在水中膨胀开来。
与此同时,继他之后爬进洞的琴酒一把扣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密道深处拉。
湖水冰凉。
但眼眶处,又痛又涨,一片温热。
水草随着这场打斗四下摇摆,宛如幼年噩梦里张牙舞爪的妖魔,而在妖魔的笼罩下,青衣的松竹,还有白衣的山水,就那样一点点地被染成了鲜红。
颐非永远无法忘记,松竹和山水死前的样子。
更无法忘记,他逃出程国时是多么屈辱和狼狈。他们约好了要一起走,重头来过,可一眨眼,最重要的人已人鬼殊途。
很多东西其实是无法割舍的。
尤其是,他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到头来,两手空空,连仅有的三个生死与共的下属,也全没了。
继松竹和山水之后,琴酒也一病不起,他们好不容易东躲西藏找到了璧国使臣的船,再也抵抗不了病痛折磨的琴酒,为了不成为颐非的累赘,背着石头沉进了海里。
他们三个,都是童年时被拐卖到程国的孩子,接受残忍的训练后,成为合格的死士。颐非从品先生手中买了他们,从此之后,他们成了他最亲密的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跟他们见面时的情景。
品先生领着三个一般高矮胖瘦,甚至长相也差不多的十七岁少年进来,让他们现场展露武功给颐非看。
三个少年全都武技不凡,百步穿杨。
颐非很是满意,问品先生:“怎么卖?”
品先生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十金?不贵。来人……”他刚要命人拿钱,品先生呵呵笑了起来:“不是五十,是五百金。”
颐非吃了一惊。以他对死士的了解,一人五十金算顶天了。而这三人,居然要五百金!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如果你单买一人,五十金。如果你三个全要,那么,五百金,不讲价。”
“买三个你不打折,还抬价……他们有什么过人之处?”颐非何等机灵,品先生这么一说,他顿时明白了。
品先生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三个少年的眼睛蒙上,然后给每个人一个鼓,让他们随便敲三下。
在安静得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的房间里,三个少年静静地站着,然后同时抬臂、击鼓,停止。过了一会儿,又同时抬臂、击鼓、停止。
三记鼓声,全部同时起同时止,心有灵犀,宛如一人。
颐非叹为观止,当即命人去准备五百金。
在等钱的过程中,颐非问品先生:“他们武功不错,又很有默契,那么忠诚方面如何呢?”
品先生听后,对三个少年道:“每人打自己一拳。”
少年们还蒙着眼罩,一听这话,丝毫没有犹豫,各打了自己一拳,拳声同样整齐。
品先生上前挑开他们的衣服,只见黝黑的胸口上,三个青红色的拳印高高肿起——果然是对自己没有半分留情。
颐非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若有所思。这时黄金取到,品先生点清了金锭,一笑道:“好了,你们三个从现在开始就是三皇子的人了。三皇子是你们的主人,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拜见新主人!”三个少年同时跪地。
颐非上前将他们的眼罩一一解开,眼罩下的脸庞,年轻呆板,面无表情,连受伤的痛苦都毫不可见。
颐非的目光从第一个人看到第三个人,然后再从第三个人看回第一个人,最后,从袖子里取出三块糖,朝他们笑了一笑:“我请你们吃糖。跟着我,不挨打,能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