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遏制的大量鲜血,喷涌倾泻,很快冲破裴悦手掌的遮掩。
血色染红了她下巴、衣襟和那昂贵的貂皮披肩。
“薛兆申!请行知来!立刻!”
魏长风打横抱起裴悦,惊慌道:“避风的屋子,要一间避风的屋子!”
“有的,跟我来。”庾舒也吓了一跳,连忙领路。
行知来后,魏长风让出位置。
他衣襟这片颜色深于旁的布料下,已经有湿润透到肌肤,留下一片粘腻触感。
救治过无数人,见惯血肉和腐烂身躯的医者,第一次浑身发抖,连脉都拿不准。
重逢后那点庆幸的喜悦,轻易被血色冲刷,化作令人齿寒的恐慌。
天边擦白时,魏长风踉跄着站起来,红着眼迎上行知:“我……我妹妹……”
“药虽和着血,但好歹灌下去了。”行知熬了一整夜,同样略显憔悴,“但情况不太妙。”
魏长风同样是医者,自然已经心里有数:“还有什么问题?”
“她短期内服用禁药太多次,除了问我要的麻黄烈酒丸,会伤及经脉外,她之前还吃过延胡索之类的东西。”
行知皱眉道:“那种药似乎加速了血脉流通,所以才会忽然吐血,导致气血大亏。”
“她吃的是索香丸,延胡索加乳香,再加没药。是我调配的。”魏长风道,“但我跟她说过,这个不能频繁用,而且药效过后会更痛,甚至影响神经……”
“湿寒入体后,恐怕让她极为痛苦,不只是咳疾,还有妇人之疾。”
行知对魏长风道:“我虽内外兼修,但并不擅妇人杂症。不过温州倒有自诩妇人圣手的女医,某或可出面,请她来一趟。”
魏长风连忙道谢:“可是义杓女医?”
“是她。”
魏长风退后一步,对行知行大礼:“多谢医郎。”
行知扶起他:“只是有一点,哪怕义杓来了,也是这个说法。魏娘子,恐怕已难为人母。”
“什么?”魏长风面无血色,“……已毫无转圜余地?”
行知面露不忍,但还是摇了摇头。
“池曜这厮,实在恶毒!”旁边的杜锋咬牙道,“谁知道他究竟对魏娘干了什么!”
魏长风红着眼握紧双拳,咬牙默念了一遍:
“池曜。”
被咬牙切齿念着双字名的池曜,正翻过窗落在黑沉昏暗的内室。
屋子围得四面不透风,连烛火的燃烧都受阻,火光微小而虚弱。
他径直走近床榻,安静躺着的裴悦,这时还真有几分温雅而无害的闺秀气。
只是如此苍白的一张脸,完全不像平日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女娘。
池曜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拂去女娘额上冷汗。
此时脚步声渐近,他侧头停顿,然后翻身潜进床榻内侧的暗处。
轻微的响动,和落下时扫过裴悦脸庞的帷幔,惊醒了本就睡不安稳的她。
还眼皮沉重睁不开眼,裴悦只感觉到,面上有温柔指腹轻抚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