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没有那么轻松简单的事。”乔小红承认,“这两个月你要接受魔鬼般的强化训练,是常人所难以忍受的,如果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和毅力……”
明月哪里不晓得乔小红的言下只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好友的手背,“如果连这都无法忍受,我何苦回清江,一开始就不会跟你走。”
那一晚,在姐姐墓前,她答应林渊重回赛场,就意识到她要走的,是一条比一般选手更辛苦的路。虽然闽州队当初明确表示过等她安排好家里的事以后,欢迎她归队,但是这两年不断有新队员被选拔上来,没道理她说回去就回去,挤掉属于别人的机会。
明月有明月的骄傲,她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回归。
她并不担心训练的艰苦,她只是不放心家里的老阿嬷和心灵创伤始终没有痊愈过的阿妈,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兼顾比赛和家庭。
最后是阿爸替她做出决定,“阿爸支持你回去!家里有我,过两天你姨婆会从卓家村过来,帮着一起照看阿妈和阿嬷,你只管放心回清江去!”
乔小红反手用力握住明月的手。
明月微笑,知道前面这条异常艰苦的道路上,有好友做她最坚实的支持,无疑是幸运和幸福的。
车到清江,乔小红背着自己小小的牛仔双肩包在临海广场跳下车,朝车里的林渊和明月挥挥手,“我自己坐班车回运动队,我们电话联系!”
说完潇洒地融进临海广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很快就找不见她的背影。
面包车随后将林渊和明月载到清江市一处别墅区。
当明月看到在自己眼前缓缓左右开启的黑色雕花铁门时,不由得目瞪口呆。
铁门之后,是一条两旁栽满高大悬铃木的宽阔车道,深长得看不见尽头。七月正午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手掌状树叶,在地面上形成斑斑驳驳的心形光影。明月只能在树梢后面,隐隐看见一角瓦红色的屋檐。
明月点点头。她其实对饮食起居没有过高要求,只是没想到林渊会带她到这么豪华的别墅来。
面包车在车道上开到尽头,豁然开朗,明月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绕过草地就是她远远看见过一角屋檐的别墅。
司机在别墅门口宽敞的门廊前停车,冷面助理解开轮椅上的保险带,然后从车上挑下来,打开车厢后盖,拉出两根承重板,斜搭在地面上,司机将林渊乘坐的轮椅背朝外慢慢自承重板上拉下来,冷面助理全程自旁保护。
等轮椅的四个轮子安全着地,立刻有保健医生样子的中年男子迎上来,接过轮椅的控制权,边走边絮絮叨叨地埋怨:“稍微好一点就往外跑,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你母亲?”
林渊似笑非笑地朝明月招手,“明月,这是我的康复师黄医生。黄伯伯,这是我的客人,孟明月。”
明月向黄医生点点头,还来不及打招呼,黄医生已经推着林渊大步往别墅里走,“走,我要给你做几项常规检查。”
林渊只能勉力侧头说,“明月,房间我已经给你准备好,卫一会领你去,你别拘束。”
然后就被黄医生推着消失在偌大别墅的一扇门后。
冷面助理卫一则低低说了声“请跟来”后,就惜字如金地在前带路。
当卫一推开别墅二楼东翼一扇卧室的门,侧身让明月进入房间后,随即替她关上门离开,明月站在偌大一间卧室里,傻傻地“哗”一声。
卧室被一面巨大的书柜分隔成两个部分,书柜前面的空间被布置成雅致的起居室,有素净的沙发和玻璃茶几,简约的金属落地灯。绕过书柜,则是铺着雪白被褥的大床,床的一侧是落地玻璃长窗,外头有一个大大的阳台,另一侧则干净整洁的洗手间。
明月将自己的帆布背包放在茶几上,趋近书柜,去看那满满一柜的书。
书柜上的书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天文物理,文学美术,科幻武侠,涉及十分广泛。
明月信手从书柜上取下一本书脊上印着“时间简史”字样的书来,随手翻了翻,发现这是一本讲述“宇宙是这样形成,时间是什么”的书籍。
明月轻轻合上时间简史,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柜上。
她不知道太过艰深的道理,对宇宙的形成和时间的概念也没有什么了解,她只知道,时光无法倒流,人生无法重演,活着的人所能做的,惟有心怀对逝者的思念,连同他们的那一份人生,努力的、勇敢的、好好的活下去。
明月稍事休息,打电话回家向家人报平安。
“我知道了,阿爸。”明月挂断电话前,对着话筒,轻声说,“谢谢你,阿爸。”
她不知道电话那头阿爸有没有听见她的感谢,但这已不重要。
中午林渊拨内线电话上来,叫明月下楼吃饭。
两人在楼下厨房外的小餐厅碰头,他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洗去一路的疲惫,人也精神很多。
他招呼明月落座,“我吃的比较清淡,你则要从现在开始严格遵循运动员的饮食要求,所以我们吃的不一样,你别眼馋我的鱼生粥。”
明月想微笑,可是看到林渊艰难的用手拿起调羹,将面前碗里的鱼生粥送到嘴里,又用叉子叉起一块切成三角形的蔬菜鸡蛋饼,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胸臆中顿时充满酸涩。
见明月盯着他一霎不霎,林渊笑着晃了晃叉子:“想吃?”
“看起来很好吃。”明月将酸涩咽下,尽量不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