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杂货店门前,穿着黑色齐膝大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的男子。
细细的雪片落在他头发上,被体温融化,微微打湿了他的黑发,他仿佛浑然不曾发觉,只凝视着她,双眼熠熠,如同星辰。
看见她,他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嗨,明月。”
“天……涯?”明月愣在当场。
乔小红在两人脸上来回睃了一圈,忽然伸手在明月背后,猛地推了一把。
明月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去。
天涯伸出双手,将几乎扑倒的明月,抱了个满怀。
乔小红看见了,扬起一个明媚的微笑,做掏手绢状,朝空中挥了挥,“带她走,好好地玩两天!”
乔小红望着几乎被淹没在天涯矫健背影里的明月,笑声清脆,“孟叔叔孟阿姨烧的一桌好菜,我会替你统统吃光!”
更要紧的是,明月,你该走出来,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一定要幸福!
海风拂在明月面上,熟悉的带着海水咸味、微微潮湿的气息,令她闭上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远处,大海蔚蓝得如同璀璨的宝石,与晴空相映,海天之间偶尔有海鸟展翅掠过,在视线里留下一道迅捷而优美的身影。
站在海天一色之间的人们,仿佛挣脱了尘世的束缚与羁绊,只余最纯净的身心。
风中传来孩童无忧无虑的笑声。
明月半眯着眼睛,循声望去,看见两个金发灿烂,穿着鲜艳醒目的红色小泳裤的孩子,提着小小的沙滩桶,赤脚在银白色的沙滩上追逐嬉戏。
他们欢快的笑声传得老远,沙滩上所有听见这笑声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
明月也不由得微笑起来。
她小时候,也曾经这样无拘无束地在海滩上奔跑玩耍,一只横行霸道的小螃蟹,一枚从来没有见过的贝壳,一块颜色鲜亮圆润的石子都足以叫她开心不已。
有人一步步走到她身旁,轻轻坐在她身边,将一个小巧的手提保温野餐篮放在她腿边,然后伸展四肢,躺在温热的沙滩上,面向一望无际的蓝天。
明月看看静静放在她脚边触手可及之处的藤编野餐篮,又瞥一眼躺在她身边沙滩上,惬意地枕着双手,戴着太阳眼镜,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却能看到他脸颊上的酒窝的男人,有片刻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这个男人,他说他叫“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天涯。
从年少时的初遇,到代尔夫特的重逢,中间隔着十年的光阴,他们由始至终,才见过三面,他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拖着她坐上汽车,然后又登上私人飞机,径自飞过半个地球,带着她来到阳光明媚,美丽得不可思议的澳洲东北海岸。
他一路上,都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只要他稍微放松一点力道,她就会脱出他的手心,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我不能就这么贸贸然和你走,不同家里说一声。”明月在他把她引向停在停机坪上的湾流私人飞机的时候,才意识到天涯不是要带她去某个她还不曾去过的代尔夫特的景点亦或餐厅,他要带她,去天涯海角。
天涯牵着她的手,对她微笑:“登机以后,上面有电话,我会亲自向伯父伯母解释。”
见明月没有跨上飞机舷梯的意思,他温柔而坚定地请求:“任性一次,就这一次!”
她从来没有任性过。
小时候,没有条件任性。
长大后,没有资格任性。
在她怔忪的片刻功夫,天涯将她带上了飞机。
当飞机直冲云霄,爬升到平流层以后,他握着她的手,打电话到孟家。
阿爸孟海接的电话,天涯郑重地向阿爸道歉并解释:
“很抱歉,因我情之所钟、兴致所至,没有经过伯父伯母的允许,就擅自带令爱外出度假。”
阿爸在电话彼端将这话消化了一会儿,才问:“你是谁?明月在哪里?”
“请允许我自我我介绍,我姓沈,沈天涯。”他望着坐在自己身侧的明月,眼里流过明光,“她就在我身边。”
阿爸并没有追问天涯祖宗十八代,只请他叫女儿听电话。
“好好玩,玩得开心点,别惦记家里。”
明月点点头,“好。”
阿爸又让明月把电话交回给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