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味药孤身路
苏为安心里着急,可这间屋子该打扫过的地方明明都打扫过了,为什么还是会发生污染?
顾云峥在电话里安慰她:“别急,等我手术结束后过去和你一起再看看。”
可看来看去又能看出什么不同?
苏为安丧气地坐在椅子上,打开培养箱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她无意之间瞄到了在培养箱最下层托盘里的水,这是为了保持培养箱湿度留下的,平时不动,大家也没多在意,但既然现在发生了污染,如果……把这个水换了,会不会好一些?
念头闪过脑海,她立即动手将托盘取出进行清洁,换了水重新放回培养箱,原想立即重新开始一轮细胞培养,毕竟时间紧迫,顾云峥却拦住了她:“现在还不能确定换水之后,是不是一定不会再发生污染,取材进行细胞培养的工作量毕竟很大,如果真的再次污染,你的工作负荷会很重,我们再观察一下。”
顾云峥让她将侥幸没有被污染的两板细胞又放回了培养箱,把这两板细胞作为参考,看看是否还会发生污染。
苏为安有些担忧地说:“可是还有两周……”会议征文就要截止了!
顾云峥却是坚定地道:“为安,不要慌,无论如何实验本身是最重要的。”
因为会议的时间要求,苏为安已经有些手忙脚乱,这种时候最容易忙中出错,她需要休息一下,然后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实验本身,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苏为安自然能够体会他的意思,想起近来细胞屡次被污染,临近截止时间,她的心态已经不似之前平和。她看向眼前坚定的顾云峥,心也慢慢安定了一些。顾云峥说得对,无论如何都要先完成实验本身,至于会议也好、文章也罢,都只是附加品,不能因此影响到实验。
做了最坏的打算,也许污染源还在,最后的两板细胞也会被污染,一切都要从头再来。然而这一次,他们的运气不错,等了两天,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细胞还是好好的。
苏为安立即开始了再次取材和培养,顾云峥怕苏为安一个人太着急,忙不过来,特意腾出时间陪她一起进了培养间,但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苏为安的一系列操作熟练而迅速,有了他的帮助更是如虎添翼,随着最后一板细胞加液完毕,苏为安在顾云峥的帮助下把八板细胞放进了培养箱。
培养箱门关上的一刻,苏为安忍不住开心地伸了个懒腰庆祝,得意地看着顾云峥,问:“我是不是很能干?”
她凑到顾云峥面前,眼神里写满了“加鸡腿”三个字,顾云峥心中失笑,却故意板着脸,做出一副严厉的样子,说:“刚刚你第二遍弃上清液的时候,是不是差点没换‘枪头’?”
苏为安一怔,没想到顾云峥的眼居然这么尖,看得这么细!
忙中出乱难免会有,及时改正就行了啊!
她挑眉看他,坚决地道:“那是个意外!”
顾云峥不留情面地继续揭短:“后来种细胞的时候移液器是不是差点碰到酒精灯的火苗?”
苏为安忍无可忍,冲他强调道:“差点!那是差点!”
工作量那么大,她还能这么快完成,而且只被他这么挑剔的人揪出这两处意外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她瞪了他一眼,想起之前父亲刚住院的时候,母亲说顾云峥评价她是最聪明、最努力的学生,不禁问顾云峥:“明明你在我父母面前夸了我很多,为什么不肯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话?”
顾云峥挑眉,道:“那是为了哄伯父和伯母高兴,怕你听了害臊。”
苏为安看着他,沉默。
突然,她头也没回,推门就走,听见身后传来了顾云峥的笑声。
这之后连续两周加班加点,终于赶在截止日期之前将会议摘要上传。
有了实验结果,苏为安开始着手完成正式论文,这段时间也是顾云峥胶质瘤项目结题的时间,将所有的材料上交,完成了既往课题的结题,而后王焕忠在组会上向大家正式宣布,顾云峥的研究方向由胶质瘤更换为亨廷顿舞蹈症,会退出胶质瘤的研究项目,手里的工作会逐步移交给组里同僚。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神经外科都炸了,先前听说顾云峥在申请亨廷顿舞蹈症相关课题的时候,大家只是觉得他心血**顺手做着玩罢了,毕竟他在胶质瘤领域的研究成绩斐然,继续做下去文章不愁、基金不愁,怎么会彻底放弃?
开玩笑,疯了吧?
更何况整个神经外科在亨廷顿舞蹈症的研究方面毫无基础,就算顾云峥厉害,能和内科合作,甚至联系到国外的团队合作申请课题,可真正操作起来还是要从零开始,利弊得失显而易见,他到底是这么想的,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苏为安出实验室透气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楼梯间聊天,偶然间听到顾云峥的名字,她慢下脚步,听里面的人说:“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可能无缘无故,他那个小女朋友的父亲不是得了亨廷顿舞蹈症来着?他总不会是为了这个换的研究方向吧?”
另一个人的语气里也是满满的不屑:“为这个?那他图什么?总不会觉得给未来岳父治病是自己的责任,真以为自己能研究出什么方法治好亨廷顿舞蹈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