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你跟着为安一起来我们家,我们才知道你们在交往,这一次亲家见面,我们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携带亨廷顿舞蹈症的致病基因,我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称职的父母了。”
“阿姨,您别这么说,为安她就是怕您这样难过,才没有和您说她患病的事。”
苏母蹙眉,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顾云峥照实答道:“在我们交往之前,算起来我应该是除了她自己以外第一个知道的人。”
不是在交往之后才知道的,那就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分手才勉强下来的。
还好。苏母长叹了一口气,说:“你是医生,得了这个病会是个什么光景,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顾云峥没有立即回答,默认了苏母的说法,就像他曾经对苏为安所说的一样,他可以把亨廷顿舞蹈症的国际指南背给他们听,但这些都不重要。
苏母继续道:“为安他爸就坐在这里,我想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来对你说这些,你真的有信心能照顾为安吗?”
顾云峥没有丝毫犹豫,说:“我有,就像您刚刚所说的,我是医生,我很了解这个病,照顾为安这件事应该也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我不会轻易许诺永远,只怕这份承诺显得太轻,可为安是例外,对为安,我永远有信心。”
苏母看着这样坚定的顾云峥,忽然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叫他过来的时候,她曾想过取消他们结婚这件事,知道自己携带致病基因就已经很糟糕了,如果那个时候发现自己遇人不淑再被抛弃,那为安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人生?与其这样,不如就让为安和她在一起,为安是她的女儿,就算再苦再累,她也一定会照顾到最后。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为安会因此埋怨她也没有关系,作为一个母亲,她总要保护自己的女儿不要受伤。
可顾云峥这样平静、从容又坚定地告诉她,他有信心。
她想象不出他的这份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可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他并不是一时冲动才会这样说,而是她所提到的这些,他早已考虑过不知道多少遍,他很确信他的答案。
他可以。
她沉默了许久,才对顾云峥开口道:“坦白说,如果从你的角度考虑,我不会赞同你和为安结婚,因为这对你的人生来讲将会是太大的负担,可作为一个母亲,我又很自私地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找到一个人替我们照顾她、珍惜她,我知道这对你并不是很公平,但是……”
顾云峥能看得出此刻苏母内心的矛盾,他认真地道:“在我还没有办法用行动为自己证明什么的时候,你们仅听我说了几句话就肯信任我,将为安托付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苏父轻咳了一声,说:“其实……也没有很信任……”
毕竟说话总是容易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将自己的承诺兑现。
顾云峥倒也没有在意,说:“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顾云峥从苏为安家里出来的时候,苏为安已经在门口焦虑地转了几十圈,见他终于出来,她赶忙走到他身边,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什么。
顾云峥勾起唇角,伸手抱住她,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说:“就要结婚了,最近多陪陪阿姨吧。”
原本有很多想问的,可被顾云峥拥在怀里的这一刻,她又什么都不想问了。
她打趣他道:“你这话说得,倒好像结了婚以后我就不能陪我妈了一样。”
顾云峥闷声道:“结了婚以后,你要多陪陪我。”
“上班在一个单位,下班在一个家,你也不怕腻!”
顾云峥轻笑了一声,说:“我乐意!”
回到家里,苏为安走到沙发前,坐到了母亲的身边,她看得出母亲的神情虽然比之前缓和了些许,却仍旧透着沉重。
她靠在母亲的身上,安慰她:“妈,你放心,云峥他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既然决定结婚,我也有我的人生规划,您不用担心我的。”
苏母轻叹了一口气,说:“顾云峥的确让人感觉可靠,最重要的是他是真心想要和你结婚,把你交给他总比交给别人要放心很多。”
苏为安笑了一下,说:“有的时候我都觉得顾云峥眼神不大好,他有最好的条件和最光明的前途,我一个身患绝症、前路未卜的人,他怎么就一眼盯上我,非和我死磕了?”
听到女儿这样说,苏母只觉得说不出地心疼,她抱住苏为安,一字一句地道:“我女儿人美心善又能干,知道和你死磕算他有眼光!”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下班的时候,顾云峥带着苏为安去找了他的父亲杜院长,送过去了一张结婚请柬。结婚的事他事先并没有与杜院长商量,这次来送结婚请柬也只是因为毕竟是他的父亲,将结婚的事当面告知也是尽了为人子女的本分,但杜院长究竟会不会去参加他们的婚礼,顾云峥的态度是无所谓。
眼看着拿到请柬的杜院长脸色越来越暗,苏为安已经明白了他的态度。
果然,只见杜院长绷着脸问顾云峥道:“你什么意思?”
顾云峥轻描淡写地道:“我们要结婚了,来告知您一声。”
杜院长手上掂着请柬,问:“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