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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奢靡之光（第1页）

Chapter13奢靡之光

距离圣诞节只剩一周的时候，陈觅双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圣诞花环用了尤加利叶、榭寄生和外面比较好找的绿油油的厚实叶片，搭上天然的松针、红彤彤的冬青果，抑或是一点绣线菊。不需要颜色太重，因为大多数人买回去都只是挂着当装饰。而读书会其他的花饰都是以素雅温馨为主，稍稍搭一点红色就够，毕竟屋子里还会挂满亮晶晶的灯泡，圣诞主题的装饰非红即绿，太艳丽反而失去了存在感。

她按照以往的经验多做了几个花环放在门口卖，谁知今年卖得特别快，于是她干脆发动上课的学生跟着一起做，卖的钱归他们个人。有了实打实的回馈，大家就会更有动力，陈觅双观察了一阵，已经有了几个做事踏实的人选，之后就要看他们是否有做这个行业的决心了。

她让学生仿她的插花，钟闻在仿别人的香气，有时候想想真是奇妙，他们两个人原本相距甚远的人生轨道竟然交会在一起了。

圣诞放假前钟闻还要上两天课，上次回来，他把已经确定好的香水一个个喷在闻香条上给陈觅双试闻，让她说出纯主观的想象，然后取个名字。这可真让陈觅双头大，她又不是学文学的，即使脑中有画面，转化成语言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她还是尽力而为，比如悬疑主题的，就像孤身走过厚厚的白雪覆盖的老街，两侧巨大的松树被染白了头，凉凉的松香和百年腐朽的地砖木梁的潮味混在一起，独行者敲开了一扇沉重的门，门内暖炉的热气烘着果香扑面而来，却和外面的气味有一种危险的冲突，就在这时，几朵梅花在房檐的雪里绽开了，只是没有人发觉。

陈觅双犹豫了半天，说出一个名字，叫作“一线之隔”。这实在不像是香水的名字，说出口后她就有点后悔，钟闻却突然扑过来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嚷嚷着“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等到把名字都确定好，钟闻打算回学校，临走时和陈觅双说：“你要去送花时我再把成品书签给你，喷上的时间也很重要。”

“等一下！”陈觅双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还从来没看过钟闻所谓的成品书签是什么样的，“把你那书签给我看看。”

她做好了不会太好看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钟闻拿出了几张连一丁点花纹都没有的白纸片。她这辈子所有目瞪口呆的时刻大概都贡献给了钟闻，她迟疑着问：“真是这个？”

“嗯，这个效果最好。”

“可这个怎么拿得出手啊……”

“不行吗？”钟闻歪了歪头，露出了真实的不解。

可陈觅双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花艺要搭配一张白纸片，这实在是挑战她的审美底线。她深吸一口气，从钟闻手里夺下滤纸片，说：“你别管了，交给我吧。”

“最好不要用笔画东西，因为无论是铅笔还是中性笔，都有可能和香水里面的物质发生反应，而且还会影响气味。”钟闻大概知道陈觅双想干什么，他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但他对味道的要求是最高的，别的都是其次。

“行，没问题，我不画。”

没想到陈觅双答应得干脆，钟闻知道她对于漂亮也有要求，所以还是将书签滤纸交给了她。

等钟闻上完两天课，正式开启了圣诞假期，欢天喜地回了家，就看到陈觅双在设计他的书签。看见他回来，她也没停下手里的刻刀，只是和他解释：“我这两天有点忙，昨天去做了现场，刚才又和酒店那边开了视频会议。不过就快好了，还有两张，不会耽误你的事的。”

“没事，反正我也不急。”钟闻赶紧放下包，趴到桌前看陈觅双在干什么。不看不要紧，仔细一看，钟闻惊呆了，陈觅双用刻刀在那平平无奇的滤纸上刻出了惟妙惟肖的镂空花朵纹样，有玫瑰、百合、牡丹……都不重样的，他嘴巴张成“O”形，拉着长音感慨：“你还会这个啊？”

“我和你说过，我小时候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东西了。”

“唉，太可怜了，可是也太厉害了！”

“这没什么。”陈觅双头都不抬，只是头发黏在脸上有些痒，她只是稍稍偏了偏头，钟闻就伸手帮她拨弄了一下，“你放心，我用的是新的刀子，没有锈。我还特意清洁了一下，不会留下金属味的。”

钟闻绕到陈觅双背后，把下巴轻轻搭在她肩膀上，用气声说：“但会留下你手上的香味。”

“啊？”陈觅双被吓了一下，立刻扭头。

钟闻作势亲了她一口，笑着说：“逗你的。总说我傻，你也是小傻子。”

等到陈觅双把书签美化完，穿上彩色的绳子，时间也差不多。钟闻一个一个将滤纸染上香味，静待了片刻，分别系在她做好的花饰上。他小心区分了花的味道，尽量做到互不干扰。

东西不多，也就没必要找人了，钟闻陪着陈觅双，一起开车去送花。读书会开在高档住宅区中的一栋房子里，车子开到窗外时已经能看见里面的热闹，有几个人在挂彩带。钟闻和陈觅双把花搬进去，按客户指定的位置摆好。有一处陈觅双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是提议换了位置。

她在这方面还真是不能将就，钟闻忍不住笑了笑。

有女人注意到了书签，第一反应是感慨“真漂亮”，报以感谢，但稍稍离近之后就闻到了味道。起初她还以为是花的味道，凑近闻了闻才意识到不是，惊奇地呼唤朋友过来闻。

原本钟闻是不想强塞给人家的，如果对方没这么快发觉，他就和陈觅双一起走了。但她们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快且强烈，当女人们追问陈觅双这是什么香水时，陈觅双干脆地指向他：“他自己调的，他是调香师。”

钟闻还没来得及谦虚，就被女人们包围了。他只得略显慌张地和她们解释这些香水的主要香料和意义，而当他回头去寻找陈觅双的视线时，立马就看到她站在一旁对他微笑，他一下便心安了。

从读书会离开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只是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天空泛着一种水墨样的青蓝，但街上的灯火已经先一步亮了起来。尼斯有圣诞集市，一模一样的木头小屋售卖着各种圣诞氛围的小物件，还有冰激凌、巧克力等。不远处就有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到处都是闪亮亮的。钟闻和陈觅双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慢悠悠地闲逛，买了一男一女一对木雕娃娃，钟闻还要买一条大红色的围巾送给陈觅双。

“我不要，我平时不穿戴这种颜色，你又不是不知道。”陈觅双很想按住他乱花钱的手。

“谁说的，Amber就有各种颜色的衣服，你根本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穿。”钟闻硬是将围巾缠在她脖子上，喜上眉梢地说，“你看，你很适合鲜艳的颜色嘛！”

“主要是……”陈觅双偷瞄了一眼店主，小声说，“丑。”

她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色的剪裁很掐腰的大衣，裹上一条臃肿的红围巾算怎么回事啊！她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调整一下钟闻的审美。

“挺好看的，有点气氛嘛，回家当桌布也行。这样吧……”钟闻把围巾的一头系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头系在陈觅双的胳膊上，来回甩了甩胳膊，“人多，不怕走丢了。”

“幼稚。”

陈觅双嘴上这样说，却没有把围巾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