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最初的不夜城
从小到大,晨珀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邻里亲朋当着她爸妈的面夸赞她聪明、文静、乖巧。小的时候不太懂事,听别人夸赞她乖,多少有些心理暗示,觉着自己就应当乖一些,这样才对得起爸妈脸上舒心的笑。
可当她慢慢长大,才明白,让自己看起来乖一点,和真正乖巧、文静完全是两回事。
后来唐羽琦给她归纳总结——聪明倒是真的,学小提琴两年考五级得了优秀,再过两年直接考了八级,到她小学毕业已经过了十级,且次次考级成绩都是优秀;别人说她乖巧则是因为她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至于文静,大约是她时常犯懒不太爱说话导致的。
事实上,晨珀的很多想法、观点常常和别人不一样,可解释又费劲,毕竟她不可能和每个人都处得来,她也不需要那么多朋友,所以在花费唇舌让别人理解接受自己和由着别人误会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单从这点,就能看出晨珀是什么德行的人了。
无论如何,唐羽琦一直认为,好友会在“乖巧”的大道上一路走下去。就连晨珀自己也觉得,这是她多年的生活习惯,即便人生路上有波澜,也会以最平静的方式度过,更不可能出现所谓的青春叛逆期。
她没有料到的是,自己的叛逆期,在进入RoyalAusic的两个月后,悄然而至。
相隔大半个地球,完全不同的人文气氛和教育理念,让她开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要求严苛的父亲,学校里那些异样的眼神和流言蜚语,还有与唐晗之间的暧昧不清,仿佛一夕间都远去了。
剩下的,只有小提琴、伦敦,还有自由。
她尝试以前从未试过的穿衣风格,偶尔会化成熟的妆容;会为了自己的意见和教授据理力争;可以尽情地拉除上课和考级之外的现代流行乐;对不想搭理的人直接漠视,再不会为了别人眼中的晨珀而刻意乖巧。
她很快有了关系不错的异国朋友,上课时间一起认真练习,等到了假期,便想着法子出去玩。第二年的暑假,因为考分不错,她和几个朋友被推荐去了RoyalFestivalHall(皇家节日音乐厅)演出,虽然是很多人一起的表演,但因为连演数场,每个人都得到了不少酬劳。
兴头上的几个人最终决定来一次最炫的远行,他们带着这笔钱,登上了飞往拉斯维加斯的班机。
虽然身上的钱不多,但这不妨碍他们进赌场一试身手的热情。长街的夜晚流光溢彩,身边的人都仿佛失去了分辨白天和黑夜的能力,在这里,只要你满二十一周岁,只要你有钱,赌场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他们一行两男三女,两个亚洲人,三个欧洲人,都属于很会玩但又有自制能力的。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每日输钱底线,只兑换相应的筹码,输完就结束,赢了就请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赌钱,晨珀的运气好到爆棚,连着两个晚上翻倍赢钱。第三天的时候,她豪爽地在米高梅的PearlRestaurant(珍珠餐厅)订了晚餐位。
米高梅是拉斯维加斯最大的酒店,据说这里最贵的别墅一个晚上要一万五千美金,都快抵得上她半年的食宿学费了。PearlRestaurant是一家中餐厅,主厨来自香港,曾多次获得世界大奖。
其实能进RoyalAusic学音乐的人,家庭环境都不差,平时接触的教授也大都是名人名家,眼界也不算窄小。
但这晚,他们五个站在米高梅酒店前的车道上,一个个都看傻了眼,络绎不绝的豪车,活色生香的艳妆美女,不苟言笑的名流富人和态度毕恭毕敬的酒店服务生,将阶级这个词演绎得如此生动。
就在晨珀忍不住感叹有钱真好的时候,米拉——棕发的苏格兰女孩用力拽了她一把,让她看酒店门口。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简墨准。
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在西方人的世界里也显得醒目突出,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属于东方人的侧脸线条流畅而清隽。他微微低着头,站在一辆加长林肯的后座门前,似乎正在听车内的人说话。
“亚洲人!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亚洲男人里最好看的……高富帅了!”米拉抱着晨珀,用了一个她以前说过的词,后者赞同地点点头。
一旁的帕分哼了声,显然不同意:“不就高了一点,五官端正了一点,外加站在豪车旁边,就让你们产生了错觉!我敢打赌,这个人不是酒店的服务生就是司机!”帕分是来自马来西亚的华人,他暗恋米拉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只有米拉自己不知道。
见米拉不以为然,帕分又道:“嘿!你们注意看他扶在车顶上的手,那是酒店服务员常做的动作,以免客人上下车时撞到车顶。还有他站在那里应该有一会儿了,显然是在听车里人的吩咐,如果是车主或是车主的朋友,没有理由站在车外说话,这很不礼貌!还有,你们不觉得他的表情有点糟糕吗,好像……是在挨训!”
虽然几个女生都不想承认,但帕分说得很对,尤其是他的神态。虽然男人的气质清冷,气场看起来也很强大,但他脸上带着恭敬。在这个车不宜久停的场合,能态度恭敬地倾听这么长时间的人,不太像是居上位者。
要到很久以后,晨珀才明白,这样的场景,这个男人这样的状态,很难为人所见。能让简墨准如此沉默静立挨训的人,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这寥寥可数的场面被她撞见,不得不说,真是他们孽缘的开始。
&aurant的中餐很合其他四个非中国人的口味,晨珀则怀念口味正宗的口水鸡和水煮鱼,所以一晚上都精神恹恹。
餐后他们几个又去酒店的酒吧小坐,几个人酒量都不好,却热闹地喊着要喝酒。
酒店的客人大都被赌场和米高梅历险游乐园吸引过去,酒吧里人并不多,安安静静的,正好能聊天。
酒精让晨珀突如其来的“思乡情绪”越发汹涌——对象大部分都是各种川菜烧烤海鲜小吃点心……米拉的声音勉强让她拉回思绪:“亲爱的Amber,我是不是你最美最可爱的室友兼饭友?”
晨珀摸摸脸:“你有事能不能直说?”
“都怪帕分那个脑残,非要和我打赌,他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优秀!赌就赌,我怕什么,这几天他在赌台上比我输的多了去了……”
“说重点。”
“我们打赌,看刚才那个东方男人究竟是有钱人还是没钱的司机或是服务生!我赌有钱,他赌没钱,谁输谁就跑到胡佛大坝上穿着超人服拉Annihilator的LunaticAsylum(《疯人院》)!”
用小提琴拉重金属乐《疯人院》?果然这两只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