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早有传言,谢家得到李珩默许,欲将女儿谢璃送进宫,谢璃百年世家出身,又怎甘屈于妃位?
江清棠猜测,二兄的死与谢氏有关,二兄一死,江家再无后人,她的后位怕也坐不长了。
倘若日后谢璃真的入宫,自己的后位,定是要拱手让人。
她也求过让李珩彻查二兄的死,可只得来他一句搪塞。
直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为了制衡势头正盛的江家,李珩默许谢家与其他世家联合起来打压自己的母族,默许他们害死自己一心为国的二兄。
江清棠失神之际,听见外面的太监扯着嗓子喊了声“陛下驾到”,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珩一下朝便匆匆往坤宁宫赶,皆因他昨夜收到了一封江清棠所写的手书。
一封请求废后的手书。
年轻的帝王脸色不悦,浑身泛着冷意,冬珠与坤宁宫内的侍从们自觉垂首敛目,退了出去。
李珩捏着江清棠所写的手书,迈着大步朝里走。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清棠强忍喉间的干涩生疼,启唇道:“陛下请留步。”
他们二人如今走到这一步,相见两生厌,她再也没了气力像之前那般与他争吵。
李珩停在江清棠塌前的屏风外。
“臣妾缠绵病榻多日,恐将病气染给陛下,望陛下恕罪。”
李珩叹了口气,似是妥协道:“朕知道,江晟的死对你打击很大,这两个月,你不肯见朕,朕只当你是一时赌气,纵你这两个月无心管辖后宫之事,朕也没一句责怪的话,可你不该拿废后这种事当儿戏。”
“你别忘了,你我是大梁的帝与后,肩上扛着重任,不能任性妄……”
“陛下。”江清棠打断李珩的话,什么一国之母、天下女子之表率这样的话,她听得发腻,听得厌烦。
余下的日子,她只想做回江清棠。
江清棠声音发颤,“念在往日的夫妻情分,求您放臣妾离宫吧。”
宫室内寂静无声,李珩有些失神,耳边唯余外面不休的风声。
江清棠是真的不愿再同李珩纠缠下去了。
她十五岁时遇见李珩,一见倾心,后两人于西市上元夜定情,那时,他还是个势微的皇孙。
十六岁时,她同家中大闹,不惜在阿耶面前以死相逼,终于得偿所愿嫁给了不被看好的李珩,彼时,他已成了景王。
十八岁时,李珩在一众大臣与她的母家托举下登基为帝,她站在他身边,听他许下此生不再纳妃的誓言,满心欢喜。
而如今,她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帝后离心、恩宠不再。
陪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孙一路到坐拥江山的帝王,江清棠本以为自己才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以为史书上帝后反目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以为她真的能成为那个例外。
可如今,她才意识到,相伴多年,她竟从未看透李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