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我,看脚下。”温予骞提醒道。
果然,乐彤这一分神,就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她赶紧收敛了眸光,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果农的情绪濒临失控,混乱着、推搡着,手里还抄着锄头。温予骞一手护着她,一手拨开挡在身前的果农。他脚下疾步往前走,步调却是分毫不乱。
乐彤有点跟不上他,整个身子都被迫紧贴着他的,几乎被他搂在怀里,提着往外走。有几次,她磕磕绊绊地撞在温予骞的胸口上,隐隐听到他闷哼一声。
她不自觉地伸手,捏住他的衣角。
“姑娘,姑娘,你别走,帮帮俺们吧!”急红眼的果农一直紧追不放,犹在扯着脖子叫喊,“奥德堡把每公斤赤霞珠压低八毛钱,对他们有钱人不算啥,可对俺们就不一样了啊!”
温予骞无法带乐彤脱身,转过头,他眼中陡然凝起一抹冷冽的光。
“你们有苦找奥德堡的人说去,不要为难一个女孩子。她已经说过了,她不是记者,帮不了你们。”
或许是终于听懂了,又或许是他这一记冷冷的眼神足以令人望而却步,一众果农好像忽然被按了定格键似的,愣是不敢再上前一步。
迟疑着,他们退回了酒庄门口。
一切纷扰淡出耳际,温予骞把乐彤带到路边。
其实,他整个动作干脆利落,持续了不过几秒钟,他的手却直到这时还没从她腰上拿开。她也仍陷在一时的惊吓中没有缓过神,心剧烈跳动着,四肢也持续着推撞后的震颤。
然而,没有任何一种感觉,比来自她腰上的触觉更为敏感。
那种感觉……
仿佛是一道小小的电流刮擦过身体,不疼不痒,却让她浑身都隐隐发僵发烫,以至于乐彤快要不知道自己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察觉到指下女人纤细盈盈的腰身抖了一下,温予骞不紧不慢地撤下手。撤下手的同时,他走向身后的货车,一言不发。
直到走到车边,见乐彤依然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才转过头。
“我去县城,你自己回旅店。”
“我正好也想去趟县城。”乐彤扬起嘴角,唇瓣儿像是恬静的弯月。
温予骞的眼神带着细微的困惑,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示意她上车。
货车里的冷气隔绝了闷热,温度舒适,朝县城的方向驶去。树荫筛下的阳光,如同一道道闪亮的金线,万缕金丝不断从车窗外掠过。
乐彤的各种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独留两颊淡淡的酡红,被皮肤上薄而清透的汗水晕散开来,好似宣纸上不经意晕染的那一抹红痕,怎么也褪不掉。
对情场经历有限的年轻女人来说,英雄救美的言情桥段无疑是这世间可遇不可求的小美好。如果它刚好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则是动人心魄了,甚至于可以化解掉些许她对这个男人冷漠无情的坏印象。
“你怎么会来奥德堡?”乐彤揉揉自己发烫的脸颊。
“路过。”温予骞没有看她,目光笔直。
“谢谢你啊!我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幸好有你帮我解围,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店里的客人出什么危险,那样我会很麻烦。”温予骞的声音挺温浅,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很强烈。
乐彤顿感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瞬间将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暧昧错觉通通浇熄。
她悻悻地转移了话题:“其实那些果农也挺可怜的,不知道奥德堡会怎么处理?不过,我听说许家的生意都是许父在打理,许宴不管事的。”
温予骞看她一眼,眼神幽沉无波:“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工作吧。”
这下乐彤的嘴角彻底抹平了弧度。
连带着,她对这男人刚滋生出的那一点好感,也仅存在了区区几分钟,便被他亲口碾碎,片甲不留。
乐彤要去县城给李淑芳汇钱,温予骞把她放在银行门口,开车走人。他的车速偏快,一路向南驶去,最后停在县疗养院门口。
疗养院的单人房里,花甲老人坐在轮椅上。
门推开,温予骞步入,他拎着一支红酒和一只木箱,唤了声:“舅舅。”
孟东林转动轮椅,脸上的皱纹在笑容里加深几分:“阿予来了啊。”
温予骞是B市人,父母早逝,年幼时他在舅舅家住过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