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骞迁怒的意味很明显,乐彤心口突地一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许宴亲自上门送衣服原来只是借口,实乃为睹屋思人。
她不敢给气头上的温予骞添堵,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不知道这间客房是有故事的,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否则我绝不会让许先生越雷池半步的。”
爱情是独享的,回忆也是独享的,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情敌冒出来分享,乐彤觉得自己十分体谅温予骞的心情。
可温予骞却皱起眉头,愠怒转瞬更盛几许:“你立刻从这间房搬出去。”
不得不说,他当下的样子十分慑人。别人生气时眼中燃烧的是怒火,而他,眼眸里头结起的是寒霜。他的双眸本就生得冷冽,这样不带一丝温度地睥睨着乐彤,顷刻凉得她心脏一个哆嗦,拿着杯子的手指也有些发抖。
见她愣着不动,温予骞问:“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乐彤执拗地与他对视,黑亮的眼睛像是被割伤了一道。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蛮不讲理,她千里迢迢从县城回来找他,巴结讨好之事做尽,他却始终冷眼相待。现在更因一点儿误会把她当仇人似的,枉费她还一直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
人被逼急了,堆积压抑的情绪就会反弹,爆发。
“温——予——骞。”
当乐彤一字一顿地直呼出他名字的那一刹,她立马就……后悔了。
这无疑是最坏的时机,她所有的心思和伎俩都藏不住了,就这样暴露在温予骞那双冷若寒星的眼眸底下。
她心虚地低下头,颤抖的手因为太过慌乱无措,终于无法负荷一杯咖啡的重量,马克杯掉在地上,碎了。
那“啪”的一声脆响过后,是长久的死寂。
乐彤不用抬头看,也能想象到温予骞此时的神色会是何等的震怒与料峭。但如果她抬头看一眼,她就会发现,他的面色其实很平静。
他不无嘲讽道:“你这趟回来,许宴没少帮你出主意吧?”
他什么都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乐彤所有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瞬间败在了这男人的心机与城府之下。她霍地抬起眼,目瞪口呆地看着温予骞,却只看到他那直窥人心的悠长眼神。
她嚅动了一下嘴角:“你没说错。其实我是想请你……”面对此人,实话实说才是让自己不吃亏的唯一办法。
可温予骞根本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他的脸色稍霁,口吻却不容置喙:“你把求我的话省下吧,因为我不想拒绝你。”
他嘴上说着不想拒绝,但事实上,这世上最客气,也最无情的拒绝莫过于此了。
乐彤眼睁睁地看着他说完就走,她只觉嗓子发哑,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与此人过招,这一回合,她再度惨败。
少女屋住不成了,乐彤默默收拾干净了地上的马克杯残骸,搬去204号房。
从下午到晚上,温予骞一直没有走出过他的房门,他连晚饭都是在房间里用的,乐彤解读为他这是不想跟她打照面。
既然她把最后一条路走死了,索性破罐破摔了。
晚饭后,乐彤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
“有酒吗?”
陈默瞅着她蔫了吧唧的样子,叹口气:“你想喝点啥酒?”
“那个……”乐彤想了想,电视台报销的差旅费里不包括酒钱,于是说,“给我来最便宜的酒吧。”
陈默挠了挠头,在吧台里翻来覆去地找了半晌,最终拿出一瓶……二锅头。
“白酒度数高,要不换一种吧?”陈默有点犹豫,借酒消愁灌白酒,乐姑娘这副小身板哪里受得了。
“哎呀,你别啰唆啦。”乐彤一伸手就抢下了他手里的酒瓶,摆摆手轰他走,“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忙你的去吧。”
乐彤不敢高估自己的酒量,把酒倒在小杯子里,小口小口地咂。
白酒刚入口不觉得辛辣,随之缓缓如一线,从她的喉咙沁进胃里,烧热的感觉渐渐散开来,仿佛煮沸的麻辣火锅,酸甜苦辣浸泡在水深火热里。
酒劲冲头,人就爱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