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让人连意识都变得脆弱。
那种难过仿佛在不停地发酵,一眨眼便充满了乐彤整个心房,还在不断地往喉间涌来,她只觉呼吸沉重而费力,肺部一抽一抽地疼。
温予骞并不知道他刚离开病房,乐彤就醒过来了。
他从西裤侧兜里拿出手机,调成静音的手机显示有数通未接来电,他回拨吴正坤的号码。
对方一上来便问:“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来开会?”
今天下午,温予骞本来是要跟东方酒业的高管商讨与贝尔纳酒庄的独家代理协议。可东方酒业一众高管哪里会料到,如此重要的场合,一向言出必行的温先生竟然缺席了。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急事。”温予骞声音平稳。
吴正坤没有不悦,关切一番,才道:“阿予,我准备给你东方酒业百分之十的股份。”
温予骞眉间闪过一丝异色,声音没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因为你是东方酒业的大功臣了。你也知道我没有儿女,公司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你救了公司就等于救了我的命……”吴正坤情意拳拳,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吴叔,你言重了,我们之间不用这么见外。”
温予骞边讲电话边走出住院楼,有位身材偏胖的女人拎着一兜东西,低着头匆匆走进来。
两人在门口错身而过,谁都没有注意到对方。
电话另一边,吴正坤收起手机,他并没有因温予骞不为金钱所动,而表现出应有的释然,反倒忧心忡忡。
他的心腹凑过来,谄媚地笑着说:“吴董,近日我们的股价持续回升,百分之十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幸好温先生没要。”
“你懂什么!”吴正坤站在窗口,天边赤色的夕阳映在他那双鹰目中,竟然平添一抹阴鸷,“温予骞不要那些股份,我才不放心。若是想让他一心一意地帮我们打败许氏,就得把他拴牢。”
心腹颇为惊异:“您不信任温先生?”
“世事无常,人心总是会变的。就算他现在没变,也不见得日后不会变。”吴正坤沉声说道。
乐彤还没收拾好心情,病房已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她向门口看去,一抹偏胖的身影步入。
“向暖,你怎么来了?”
乐彤费劲地想要坐起来,向暖赶紧上前按住她肩膀。
“你别起来。我之前接到你同事林爽的电话,她说你住院了,让我帮你带点日用品过来。”
“哦,谢谢你。”
向暖打开灯,就看到乐彤那张脸白得像是伸手碰一碰,就会灰飞烟灭似的。她担忧地摸了摸乐彤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你这是怎么回事?”
乐彤惨兮兮地缩了缩脖子:“外景条件太艰苦了。”
向暖没说话,她虽然自闭,但不代表她眼拙。
出外景之前乐彤就不对劲了,原本开朗爱笑的女孩,唇边不知何时没了笑容。有两天向暖起夜,看到乐彤房间在深夜长时间开着灯,根本就是一夜一夜睡不着的样子。
走廊里有饭菜的气味飘进病床,向暖说:“我去给你打晚饭吧。”
她说完就要出去,却突然被乐彤叫住:“刚才你来的时候,有看到什么人吗?”
对方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向暖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啊。”
乐彤心底最最微小的那株侥幸的火花终于被彻底扑灭。
病号餐让人想起大学食堂的伙食,实在不怎么好吃。乐彤一天没吃东西,原本是有胃口的,可油汪汪的菜肉入口,她一个发着高烧的人,动了两筷子就咽不下去了。
向暖拿了颗苹果,坐在床边给乐彤削苹果,她刀工极好,苹果皮都不带断的。
乐彤对她此举可以称为惊讶了。
“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
或许是场合过于特殊,向暖动了动嘴唇:“我以前也住过院,生病没人照顾的话,很惨的。”
对向暖而言,那些日子太过不堪回首了。
一个人的病房,大量的抗抑郁药物,每天看着针筒扎进皮肤,看着自己的体重一点一点增加,看着窗外那一株枯了的老树忽然焕发新芽……她却只能感觉到绝望,深入骨髓的绝望。
往事滋长,向暖眼里流转着落寞的光,乐彤刚想要说什么,就在这时有位小哥敲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