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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墙再度变得透明，下面的指挥中心一片忙碌，巨大的空气显示屏上，无数的线条和色块，还有数字，来来去去，起起伏伏。

“大家在这里继续观战，我去安排指挥作战。”方先生说着，转身离开。

艾莲娜跟在方先生身后。路过阿宏时，她对阿宏耳语道：“自己当心。”在阿宏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回以“你也是”之前，她已经悄然离去，消失在观察室门口。

有那么一阵子，阿宏的心思全被艾莲娜的面容和声音还有自己迟钝的反应所占据。“自己当心”，说明她在意自己，而“你也是”的说法是多么蠢笨啊！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回答嘛。甜蜜与自责的感觉在他体内回转，前者带来热意，后者带来冷意。一热一冷，反反复复，他竟忘了现实。

直到一队持枪士兵，冲进了观察室。士兵们都穿着鲜红的动力外骨骼，像极了某种节肢动物。两大块整体打印的胸甲护卫着上半身，胸甲中间嵌着一块巴掌大的椭圆形护心镜。腹甲由数小块会挪动的金属用丝线串连而成，随着他们的跑动，不停地翕动，仿佛正在呼吸。他们怀里抱着螯肢一般的黑色武器，在鲜红的身影映衬下，显得异常可怕。

“龙虾战士！”和尚第一个叫了出来。

有四个观察员带了武器，但没等他们拔出枪来，就听密集的嘭嘭嘭响起，四个观察员已经变成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这骤起的变故，总算把阿宏从自怨自艾的幻境中唤醒。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吃惊地发现，身边那些观察员都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大家都在，不错不错。”一个声音说。

循声望去，老P从龙虾战士的队列中，施施然走进来。和上次一样，他穿着黑色西装，胸配龙虾标识，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脑后的头发紧贴头皮，梳得纹丝不乱。

“救世主，又见面了。”老P走到阿宏跟前，摘下墨镜，皱缩的褐色眼睛放射出冰冷的光，紧盯着阿宏的脸，就像两把锋利无比的弯刀，想从他的脸上一直挖到他的心，“我很想知道，当救世主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可以拯救整个世界？”

阿宏没有说话。

老P的嘴角忽然不受控制地**两下。他迅疾地戴上墨镜，说：“我饿了，好饿啊。你饿吗？饿就一起吃吧。”

说话间，有两名龙虾特工送进来一张折叠玻璃桌，一把藤条椅，摆好。在老P坐到藤条椅后，又有两名龙虾特工端上来一盆热气腾腾的龙虾。空气里顿时充斥着又麻又辣的气味。阿宏感觉自己的喉咙不由自主地**了两下。周围也传来浅浅的吞咽之声。

“啊！龙虾，我的最爱。”老P说，“还是麻辣味儿的。”

他搓了搓手，从盆子里挑了一只龙虾出来，熟练地撕开，翻找着壳里的肉，塞进嘴里。只见他的手和嘴配合，很快干掉了一只龙虾。空壳扔到了玻璃桌上，他又去挑第二只龙虾。

老P这是在干吗？阿宏想。这时，和尚向他使了一个眼色。他朝和尚所指的那个方向望去，透过玻璃墙，看见下方指挥中心里，所有的迦楼罗指挥员，包括维科中校，都矗立在原处，一动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奇怪的是，指挥中心并没有见到龙虾战士的身影。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听话？空气显示屏上，线条、色块和数字还在不停地变动，但阿宏不知道它们所表达的意思。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渴望。渴望进入指挥系统，渴望……

老P忽然说：“帕朗塔布寺已经被消灭了，凤凰战队也差不多了。”

和尚与杜推芝的脸色都骤然一变。毫无疑问，在老P进入观察室的同时，龙虾特工和龙虾战士也在迦楼罗基地的其他地方展开攻击。在老P乐滋滋地吃龙虾的时候，外面正在进行生死未定的激烈战斗。

“嗯，鳄鱼军团的战斗力比预料的要强。无妨，消灭他们是迟早的事情。反正外面还要打一阵才能结束，我不妨给你们上上课。”老P举起手里的龙虾，晃动两下：“各位，你们为什么要造神圣秩序的反呢？”他等待了片刻，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答，就自顾自地往下说：“现在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最好的时期，不是吗？我们战胜了瘟疫，战胜了饥荒，战胜了污染，战胜了犯罪，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也战胜了战争。是的，外面正在打仗，打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但对人类文明总体而言，现在是我们从树上下来之后最为和平的年代。只要你对历史略知一二，你就不会不承认这一点：现在，普通民众远离战争非常之遥远；想要体验战争，必须到小说、影视和游戏里边去。世界从未如此美好。这都是神圣秩序带给我们的。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还要造反呢？我就搞不明白了，好端端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行吗？”

“因为我们是人，不甘心当神圣秩序的奴隶。”杜推芝说。

“谁告诉你的？是方觉晓吗？”老P癫狂地大笑几声，“方觉晓，该你了。你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