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感情因素,这支针筒还是一件精美的古董,只有血暴组的工作才配得上。在艾莫里雇用我之前,这支普拉瓦兹对我来说就已经很重要,因为它是我妈在我8岁生日那天送的。
当时,我不理解这份礼物的意义。它漂亮诱人,精致而神秘,尤其是还能存纳珍贵的血液。然而作为生日礼物,却显得有点不合时宜。我第一次生病需要打针的时候,我妈坐在我床边。
“艾伦,无论什么事,要做就得做好。这是个适用一切的秘密。等到你学会使用这支针筒,就会明白我的意思。我走了以后,你得自己使用它。”
我不是相信命运的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得不承认,有些角色是命运预先安排好的。只是我们不明白,拒绝也是一种选项。
我卧病在床期间,曾经两次被赋予某种责任。
如今,透过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以及都市传说的传承规律,我意识到,正是艾莫里最先开始含沙射影地散播有关卢西奥·萨吉欧·卡塔帕诺的古怪传闻。艾莫里对卡塔帕诺的税务状况提出疑问,怀疑他多次逃税。艾莫里用调侃的口吻煽动我们,使得大家每次听到他的名字,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联想。
现在看起来,这就像袋子里的血浆一样清晰透明。
我正琢磨着,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铃声的效果类似于响指,将伊拉利奥从昏昏欲睡的醉酒状态中唤醒。
“不要接,艾伦。咱们得小心点。”
“别担心,伙计。我现在绝不会接。”
等到铃声停止,伊拉利奥的手机又响起来。
该是理清头绪的时候了:卡塔帕诺在内政部。他是艾莫里的内线。征血处成立时,一定是他帮忙搞定许可证。所以这就是他的伎俩,以售卖生血能量棒的许可换取逃避血税的许可。不仅如此,两人还在公开场合互指对方为敌人。卡塔帕诺扮演反派,自称遭到迫害,是社会不公的受害者。但在背后,这反而对他的形象有利。没什么比一点点负面宣传更能增加关注度。在永恒之城,捍卫古老的法定权益似乎是一种道德义务。就是那种埋在书堆里,用拉丁文书写的法律原则,比如无罪预设……我不是开玩笑,有太多强词夺理爱挑刺的家伙,宁可粉身碎骨也要为交托给他们的罪犯辩护。
毫无疑问,一定就是这样。
显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西拉基-卡塔帕诺联盟由君子协议蜕变为秃鹫协议。为了继续扩大血液衍生品市场,艾莫里肯定会要求他的内线永无止境地提供帮助。这样想来,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圣卡米洛医院的救护车在前往维拉诺公墓或第一门公墓之前,总是匆匆忙忙地在征血处后门停下来提取库存。这里面绝对有政客干预的痕迹。作为回报,他会索要更多,不仅仅是免除血税,可能还要分一块蛋糕,年复一年,直到那块被分走的蛋糕在血原公司账本上占了太高的比例。你可以称其为敲诈,但对艾莫里来说,这只是转嫁负担而已。
事实上,你只需向一个人行贿一次,接下来的问题就只是谈判让你保持沉默的条件。反正在艾莫里和卡塔帕诺之间,很难说是谁敲诈谁。
伊拉利奥像受伤的动物一样,默默地蜷身而坐。
“你的胳膊还能开车吗?”
“可以试试,至少还能动。”
“谢天谢地现在是周日下午。咱们这副模样被人看到可没什么好处。”
圣卡米洛医院楼顶的字母H越来越近。没人迎接我们,没人出来祝贺我们终于逮住了卡塔帕诺。其实这是个好兆头。说明艾莫里还没发现我们执行任务的手段。至少今晚不会有人留意我俩曾遭到殴打。
*
周一的早晨,窗户咔嗒作响,我在沙发上醒来。尼古拉占据了卧室,因此我的床由两块垫子拼搭而成。风吹不进屋里,但沙子剐蹭窗户的力度足以剐落墙上的泥灰。
又是古老的非洲尘暴。
贡熙妲躺在我身边,用腿调皮地蹭了蹭我。我的血液又循环起来,除了下面那地方。她也在出汗,有点黏糊糊的。
“我去洗个澡。”
贡熙妲半睁开眼睛,把脑袋钻到枕头底下。
我打开浴室的龙头。三份冷水,一份热水,这样的比例有利于舒缓地苏醒。
我浸入水中,撕裂与刮擦的创口有点刺痛,紧绷的皮肤仿佛在抗议。
我听见脚步声,是贡熙妲的小碎步。她钻进浴室,只穿着一条丁字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