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万宝龙星空定制版钢笔就当是我在发布会上出言不逊的赔罪吧。”那人的笑容真诚得就像笔上的钻石。
泊松冷哼一声,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就将钢笔攫入口袋,“真是想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你巴结的地方。”
那人见泊松收下赔礼,就热络地往泊松的方向挪了挪屁股,“我是人工智能秘密研究所的成员。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带您去参观下。”
泊松瞥向窗外,窗外的风景已变得陌生,他苦笑着说:“我能有别的选择吗?”
“您是个聪明人。”那人的笑容还是那么和善。
“自愿”来到秘密研究所后,泊松对此地的森严的戒备颇感惊异。比起科研场所,研究所更像是军事基地。但更让泊松震惊的还在后面,他在研究所里见到了总统。
“我不明白”,直面总统的泊松满是困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总统安慰似的轻拍泊松的肩膀,“关于人工智能的研究从未终止。”
“这是为什么?”泊松此刻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立法禁止人工智能研究的是总统,强令硅谷终止人工智能研究的也是总统,而在秘密研究所里同自己见面的人,同样是总统。
“如果世界上只有美国一个国家,我绝对会叫停一切有关人工智能的研究,”总统自顾自地开始演讲,“但世界上还有其他国家,其他能威胁到美国地位的国家,今日的人工智能不啻上世纪的核弹,谁掌握了先机,谁就能掌握一切。虽然其他国家都声明已废止人工智能科技的研究,但谁也不知他们的声明究竟是真是假,我们身处在囚徒困境。”
“因此咱们就在背地里偷偷地进行研究吗?”泊松说道,“比起全体人类的毁灭,科技上被其他国家超越更可怕吗?”
“我首先要对自己国家负责,其次才要对人类整体负责。某些国家的领导人制定的国策以百年计,而我们只能在两党相斗的间隙,在自己的任期内略施拳脚,我们拿什么跟这种国家较量?如果敌国偷偷进行研究而我们无动于衷,那我们凭什么去改变未来被奴役的命运,靠祈祷还是寄希望于敌人能网开一面?如你所说,地球资源有限,而人类的欲望无穷。”总统回答了泊松的质问。
“即使身为总统,你不能凭借莫须有的东西决定美国的命运,你更无权决定所有人类的命运。”泊松并未被总统说服。
“哦,是吗?但我却能决定你的命运。”总统先生轻声细语地说,是我看走眼了,我本以为支持AI科技的你同样也会支持我的计划。如此看来,计划要做更改了。”
不知为何,泊松不寒而栗,而总统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我原本计划让你揭露世界上有进行AI科技研究的恐怖组织。我会以此请求国会下拨资金进行反恐行动,当然,拨下来的资金要用以填补此地科研资金的缺口。不过真是可惜,现在计划变了,我刚刚发现科学院一直在偷偷进行相关科技的研究,因此发言人才会不厌其烦地呼吁解禁人工智能以使研究合法化。比起生造一个子虚乌有的恐怖组织来说,这样更合理,不是吗?”
不用焦头烂额地准备下一场无用的演讲,更不用费尽脑子地去向冥顽不灵的大众灌输矫枉不能过正的思想,被软禁的泊松日子无比的悠闲。当然,最初的几天他压根睡不着觉,脑子里全是自己同事与人类未来的命运。不过,泊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身陷囹圄的他现在还能做些什么,于是他索性什么都不做。
夜晚,同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的泊松正躺在**看书,眼前的灯泡忽地一闪,时间短到泊松都以为那是错觉,但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片刻之后,房间里的所有灯光全部熄灭,只剩紧急逃生标志还泛着星星绿光。走廊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而泊松心中一沉,手中的书更是直接砸到他的脸上。
顾不上面部的疼痛,泊松的脑子在飞速运转,自己的金丝牢笼无疑是电网中的一类负荷,除非两个发电机组同时跳机,否则绝对不会停电。泊松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泼洒在地面上,无论是远处近处,都没有硝烟和火光。
不是导弹袭击,泊松紧张地想,那么造成跳机的原因是什么?泊松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想,可他不愿承认,毕竟,他亲眼见过秘密研究所那森严的戒备,毕竟,灭绝来得太早了。
泊松的忐忑的心被直升飞机的轰鸣声所打断,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也许是总统的阴谋被发现,有人组织了针对自己的救援行动?
他竖起耳朵,一边疯狂地向上帝、佛陀,向意大利面之神祈祷着自己能听到枪声,一边掏出钢笔作为自卫武器。
自己的牢门被缓缓地推开,泊松心里熊熊燃烧的希望之光瞬间被扑灭。映入他眼帘的,是总统被逃生标志照得泛着绿光的脸。泊松的心不断地沉了下去。他和总统一样脸上泛绿。
“失控了?”仍抱有一丝侥幸心态的泊松不甘心地问。
“失控了。”总统嗫嚅着。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泊松追问。
“包括医院、交通调度中心等场所”,总统说道,“通信单位的备用电池也即将耗尽。”
“人工智能是怎么逃出去的?”泊松追问,“研究所与外界断绝了一切通信。”
“是顺着电线逃出去的,现在潘多拉已经不在研究所了。”总统虚弱地回应。
“人工智能叫潘多拉吗,真是个好名字,”泊松气愤异常,“我想不明白,你们难道不知道何为电力线载波通信(PLC)吗?难道你们穷到一个电源隔离插座都买不起吗?”
“事实上研究所没有用保密插座,”总统被泊松的质问搞得有些烦躁,“保密插座也有被破解的风险,以防万一,研究所通过车辆运来的蓄电池供电。”
“所以你们将电池重复利用了吗?”泊松揶揄道,“潘多拉将自己刻录到电池里,而后在充电时激活?你们连这点都想不到?”
“如果争吵能改变现状,我可以站在这里跟你吵上一天一夜,”总统拳头紧攥又松开,“你有没有应对它的方法?”
“您这是急病乱投医吗?”看着眼前焦虑的总统,泊松心里泛起报复式的快感,他忍不住咧开嘴嘲笑,“我们创造了神,而神视我们为蝼蚁。潘多拉压根不在乎我们,更不会因为我们是它的创造者而对人类青眼有加。也许在它眼里,我们和煤炭石油一样,只是地球上一种资源罢了。”
“真的没有解决办法了吗?”总统不甘心地追问。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泊松感慨,随及望向自己手中的万宝龙星空版钢笔,“不,也许我们能做最后一件事。”
死寂的太空中,又多了一段微弱的微波。
“我们已经灭绝……我们来自地球……不要研究人工智能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