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我的办法设置您的脑库防护密码,那些系统可能永远也破译不了。爸爸,我现在可以说出我的想法了吗?”
这时,已来到一片山坳间,父子俩停了下来。肖成城习惯性地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又望了望古树遮掩的天空。
发觉目力所及没有任何可疑的监测装置后,肖成城说道:“你说吧,看可不可行。”
肖理夫反问道:“爸爸,您在房间中一共为您的脑库防护装置设了几层密码?”
“七层。再多的话,我自己也有可能会记错。如果我自己因为忘记密码而无法打开它,我的脑库也就意味着完全废弃了,活着和死去还有什么区别呢?”
在这个时代,每个人的脑库就如同21世纪初的云盘,一旦完全找不回密码,云盘中存储的所有信息就不再属于自己了。而脑库所存的信息量更加庞大,几乎是每个人毕生的知识、记忆以及生活体验。尤其是科学家们的脑库,其内容不仅格外广博,还事关毕生的成就。
所有人的信息和地球上所有智能数据会合在一起,就成为地球之脑—简称“地脑”,它是整合了地球人类智慧的大智能系统。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天脑”,即人类探索外太空的智能数据库。不过,耗资尤其巨大的天脑系统以及天脑城当前还都只是雏形。
也就是说,天脑的筹建还仅仅是个美好设想的开端。
“爸爸,您有没有想过,在设置层层密码时,您故意随便设置,不用大脑刻意去记它们,而是把它们写在某张纸条上—这样,那些人就无法搜索到您记忆中的脑库密码,也就无法破解您的脑库了。”
“这怎么能行呢?不管我把这些密码纸条放在哪里,我自己总得记住它们的具体存放点吧。哪怕我只是打一个盹,那些无孔不入的系统就会从我的记忆库中找到密码的存放处—找到密码纸条不是比破译密码容易得多?”
如同催眠一样,只有当人进入深睡眠之后,那些脑库破译系统才能对某人进行完整的脑电波扫描。否则,只要处于清醒状态,并且有意抗拒脑库扫描的话,大脑记忆中的内容是根本扫描不到的—这是人权的最后保留地。
肖理夫这时才说出自己的想法:“爸爸,正因为那些密码都是您自己设置的,您总会记住它们。因此,只要他们盯上了您,总会在您深睡之后,从您的大脑记忆库中搜寻您设置的密码,因而就算密码设置得再复杂,他们总有办法慢慢破解。如果您把另外几层密码让别人来设置,您也压根不知道那些密码,他们怎么从您的记忆中去破解它们呢?”
老头子一听,开心得眉飞色舞,一把抱住儿子:“我的儿子太有才了!这如同古时候的金库,拥有几把不同的钥匙,分给不同的人保管,必须几个人同时将几把钥匙一起插进不同的锁孔中,才能打开金库……理夫,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肖理夫是作家,他也经常担心别有用心的人剽窃他脑库中的创作成果和创作意向,因此,他早就想到过这种防范措施。只是他的名气还不够大,还没有人盯上他,所以这种防范手段一直没有实施。
肖理夫高兴地说:“各行有各行的想法。爸爸,既然您觉得这种方式可行,我能不能充当您另一把钥匙的保管者?”
“好儿子,就是你了!我们赶紧回去重新设置密码。你设置其中的另外三层。”
父子俩一阵风似的跑回老木屋的二楼。见艾佳没有跟上楼来,肖成城走进房间,拉开书桌的一个木抽屉,里面露出一面老式的液晶显示屏。
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古旧,可能只有隐藏在房间木壁内的脑库屏蔽系统是现代的。
肖成城在液晶显示屏上操作了好一阵,轻声说道:“我已经消除了其中三层密码,现在就由你来设置吧。”然后转身走出房门,朝楼下喊道:“艾佳,把饭菜端在堂屋的老方桌上,我们马上下来吃饭!”又自言自语道,“我现在终于感到有些饥饿了。”
不一会儿,肖理夫走出房间。肖成城问道:“设好了?”
见儿子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位生命科学界的大佬紧紧拥住儿子:“理夫,现在我的脑库成为我俩的共同体了,你一定给我好好活着。”
肖理夫动情地说:“爸爸,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能轻生。如果您那样做,我会紧步您的后尘。”
这个举世闻名的古怪老头的眼圈突然红了:“儿子,咱们吃饭去。这里的蔬菜和粮食都是我亲手种的,酒是我用山泉水酿的,味道绝对不同于城里那些工厂生产出来的仿生食品。你有时间就常回来,屋后那片稻子的长势真好……”
肖理夫说:“爸爸,稻子成熟时,我一定回来帮您收稻子。”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还会干这种原始农活?艾佳在力气方面比咱俩都强。”
“那么,那件事呢?爸爸,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趁着父亲高兴,肖理夫再次提了出来。
“既然我一下子死不了,记忆留存的事暂时就不用考虑了。”
“可是,我总担心,如果有意外……”
“一旦进行记忆留存,才有可能发生意外呢。理夫,隔行如隔山,有些事情你是不明白的。”
这时,他们已走到一楼的堂屋门口,父子俩只好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