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场战争。”
他抬起一只手,指向头顶的星空。“假设我们面前有一条河,你在那头,我在这头。现在我想要到你那里去,首先我要做什么?”
“造一条船?”
“造船,或者造桥。这都只是技术手段,并不是第一要紧的事。”他看着我,“首先,你得找好一个坐标。”
“坐标?”
“没错。”他点点头,“我可以在河两岸各打上一个木桩,然后再扯上一根线,这样就明确了过河的路径。当然这只是比喻,你用别的高大上的方式也都一样,首先明确了这个,然后才可以坐船或者造一座桥。之后,我就能来到你这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顿时明白了什么:“你们……你们找到了那个坐标点?”我竟然有些颤抖,“你们拔出了那个木桩?”
“要获得稳定的通路,用于描述两个空间之间的位置坐标变量有上百个。想要精确定位很难,地球的科技还达不到那个水平。不过,对于一千艘飞船来讲,100个靶子已经够奢侈了。”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想象过搭载着一千人的飞船爆炸是什么样子吗?也许你会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为什么,也没有谁命令我们。也许是本能吧。你疑惑的眼神告诉我,这从逻辑上完全讲不通,没错,所以我们的地球兄弟也没有料到。幸运的是,我们赌对了。”
我脑海中展开了一幅画面—
在漆黑寂静的宇宙中,一艘艘千人的飞船,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变成暗夜里的焰火。前赴后继,一个接着一个,摧毁那些参考坐标。
“……最终,我们成功了。就在我们飞船也准备化身人肉炮弹的最后一刻,得到了兄弟舰船的确认,所有的坐标点都已经被摧毁,他们再也不能来犯地球,而我们则将凯旋。”
我想到了什么,战栗着问:“……永远?”
“永远……永远有多远?”他问道,再次掏出了酒,“别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答案。”
我惊恐地望着天上的星星。那些看似普普通通的星星,正如同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冲我眨眼,但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感到害怕过。
“……到达地球前的最后一夜,所有人都在豪饮和狂欢,而我正准备去求婚。”
我醒悟过来:“对了,盖娅呢?”
“她那天也喝了不少,但是还算是清醒的一个,毕竟是她发现了我们的飞船正要跟另一艘相撞。而那时候,其他的飞行员早已经烂醉如泥。”
“那……对方的飞行员呢?”
“谁知道呢,也许还正在喝吧。”
“那么……”
他停顿了一会儿,缓缓地说:“盖娅出现得很及时,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出了规避动作。她做到了,两艘船只是发生了轻微的碰撞。啊,你猜到了。是啊,很好猜,驾驶舱总是放置在整个飞船的最前端。那帮蠢货。”
我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打碎了。
“她没有驾驶飞船撞向敌人的坐标。是的,她没有挽救地球,她只是挽救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