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认真看我的论文,”邓肯丢出一个委屈脸,“上次的维度释放事件就是宇宙暴涨啊。”他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性有多大?”“啊?”
“虚惊一场的可能性。”
“据我估算……大概有50%吧。”
“50%,”他的心中一片空茫,“那意味着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去死了。”
会议的后半段,他在恍惚中度过。他像是一个有着自动记录和分析功能的机器人,听着讨论一步一步向前推进,慢慢进入正轨:艺术品不行,替代选项是什么?元素周期表?标准模型?它们确实能反映人类对宇宙的理解,但请不要忘了,下一个宇宙将会是全然不同的宇宙。所以此类方案也不可行……事实上,所有表达“质料”的方案都不可行,在新的宇宙中,只有“关系”才可能保留下来—关系,用什么表现关系?……只有几何。而且那不能是随随便便的几何,必须具有对称性,才能体现出数学结构……分形!分形更好!柯赫曲线怎么样?彭罗斯镶嵌呢?……太过简单。可以考虑芒德布罗集,它把虚数与实数、代数与几何集于一身,你们还能想到更合适的数学结构吗?—芒德布罗集确实很合适,但是……它不够美。“美”是宇宙的通用语言,不能舍弃美学原则……先生们女士们,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些方案都过于技术化?你们难道希望,读到我们墓志铭的“人”,把我们所创造的一切,都归结为冰冷的技术?
“吴树教授,您的意见?”
他如梦初醒:“秘书长,我觉得您说得很对。”
“仅仅是‘对’,还不够。”
“是的,还不够……”
裴静雅狠狠剜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我说老兄,你在想什么呢?”邓肯独特的手写体从背景中浮出。
“我在想……你是不是该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如果让那些政治家知道,我们只有50%的可能性会死,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我想他们不会让我们把露娜拆了。”
“而我们毕竟还有50%的可能会死。”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我有种感觉,”廖知秋正在发言,“我们离最终的解决方案已经很近了。我们只是需要某种,某种能把人性和数学结构结合在一起的东西……”
“老兄,在知道其他人可能不会死了以后,”邓肯默默地看他,“你还愿意去死吗?”
“50%的不愿意吧。”
“……我很抱歉,老兄。”
他微笑着,对邓肯摇了摇头。
“大家还有什么提议吗?”裴静雅的话语中飘**着绝望的死灰。他举起了手。
“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