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首诗是谪仙写的啊,桃树都知道。”
“如此说来,此处的桃仙不止你一株了?”
“会说话的就只有我。”
“听你话音尚幼,还未成人吧?”
“什么是成人啊?”
“逾弱冠者,始为成人。”
“什么是弱冠啊?”
林士仲哑然道:“你未曾读过《礼记》吗?”
桃树晃了晃枝叶说:“我不知道啊,你可以教我。”
于是林士仲便略略讲了些《礼记》上关于年岁称谓的记述。说至男女称谓的区别时,他又问桃仙道:“桃树多是雌雄同株。我不知该说你未及弱冠,还是未及桃李。”
桃树又晃了晃枝叶说:“雌雄?我知道的,我是一株碧桃,你可以把我当成男孩儿。”
林士仲凑近看去,见这树上的桃花每朵均有七八片花瓣,遂点头道:“原来是重瓣碧桃,此树只开花不结果,确有男子之相。”
“那你快帮我算算,我现在该称什么呀?”
“嗯,先告诉我你的生辰。”
“什么是生辰啊?”
“不知也无妨,记得年号便能推算出来。”
“什么是年号啊?”
林士仲又哑然道:“你不知大唐的年号吗?”
桃树晃了晃枝叶说:“我不知道啊,你可以教我。”
林士仲突然觉得这尴尬场面似曾相识,便又打起精神,讲解了一遍大唐开国以来的年号更迭。他本是科举出身,又做过公门中人,对这些自然烂熟于胸,但想起自己弃官以来的境遇,又难免嗟叹些世事无常,天道难测。
“你以前是做过官的人吗?那你最近在海上做什么呀?”
“我们是商贾,在海上经营些往来贸易。”
“什么是往来贸易啊?”
“就是将货物买进卖出。”
“你们买进卖出什么呢?”
“这一趟,大掌柜贩的是昆仑奴。”
此话一出口,林士仲便深感后悔,心想这桃仙恐怕又要追问“昆仑奴是什么啊”,抑或说“我不知道啊,你可以教我”。那桃枝便真在此时晃了晃,可说出的话却让他大感意外。
“昆仑奴?我知道啊,你要送他们回昆仑山。”
林士仲一时懵懂,只得随口应道:“啊,是啊。”
“昆仑山真的那么高吗?一定要从海上绕回去?”
“这个……是呀,昆仑天堑,自是人所难越。”林士仲只觉这对话越来越不可捉摸,倘若继续谈下去,恐怕还得解释什么是天堑,然后再描述一遍南海地理,急忙朝桃树作揖道:“天色已晚,林某不便多做叨扰,在此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