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树倒也不做挽留,直言:“告辞,告辞。”
林士仲本还要说些“仙童请留步”之类的套话,但想起对方是棵桃树,也就不知该如何留步,索性快步跑出北苑,急急回到南厢去了。
一进屋便看到林百万坐在桌前饮酒,他见林士仲回来,立刻招呼道:“子聪,快过来坐,我今天可碰上件稀罕事儿。”林士仲本也想向林百万说些桃花仙童的事,但他一向习惯先听堂兄的说法,便依言坐到林百万对面。
“这件事儿说起来呀,其实也不算怪,这儿是仙境,啥不能有?”
林士仲在对面点点头。
“今天子聪你刚走,我就在池塘边上碰到一朵会说人话的荷花,还自称是仙子。”
林士仲听着,扬了扬眉毛。
“我就跟她闲聊了一会儿,嘿嘿,我可没调戏她,不过一朵花嘛。只是这小仙啥都不懂,只一个劲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教我啊你教我,啥都要我现教。我就胡乱编了些瞎话,说得她一愣一愣的……唉?子聪,你在听吗?”
“嗯,子敬你接着说,你都给她编了些什么?”
“哎呀,那可多了去啦,她问我在海上做什么,又问昆仑奴是怎么回事儿。我就跟他说,昆仑奴本来都是住在昆仑山上的人,他们在山头上过活,一不小心就被风吹下去了,吹到天竺、大食那边。那边的山陡啊,爬不上来,就只好乘我们的船回大唐,然后再爬上昆仑山回家。”
林士仲听着若有所思,半晌不语,待林百万说完,便问道:“子敬,你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时候的事?”
“过午以后吧,说完这段我就回房来了,大概一个时辰以前。”
“那……半刻之前,桃花仙怎会有这套说辞……”
“嗯?子聪你说什么?”林百万没听清他这句呓语,便凑上来问。
林士仲急忙摆手道:“啊,我是问这荷花仙现在何处?”
“太阳一落山,她就合苞了。”林百万嘬着酒道,“这小丫头睡得倒准时。”
林士仲起身说:“咱们也歇了吧,明早我还想去看看那荷花。”
两人躺入床中,刚一闭眼,房间里那不知源自何处的光线便自动暗了下来。林士仲尚在琢磨那桃、荷二仙之事,却觉鼻间飘过一缕淡淡香气,意识便模糊了。两张**那棺材板儿一般的盖子随即落下,将整张床罩得严丝合缝。林士仲周身的温度迅速降低,令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舰桥中,精卫正在翻检几份文档,共工的信号突然插入进来:“今天又发现了什么?”
“收获颇丰,林士仲和林百万进入了园林地区。我趁他们分开行动的时间,安排了聊天程序与两人交谈。这里,是从林士仲处收集到的知识。”
共工点开文件说:“我看看,这一段是《礼记》吧?跟现有版本相比似乎又更新了?”
“是的。”精卫答道,“六艺经传的注释每一代都有所不同。”
共工往下看去,又说:“这个有价值,唐朝的年号历法,好像有几十年没更新了吧?这都乾符七年了?”
这时舰桥的门打开了,共工晃悠着走了进来,他和精卫之间的通讯却没有半点延滞,仍接着说:“这么说他们出航时就是乾符六年。嗯?后面那个文件是林百万的?”
“这个毫无价值。”精卫说着,又把第二份文档发给共工,“你仔细看看,全是些胡言乱语,矫正后没几句能用的。亏我还给聊天程序开了即时写入,现在又得筛查数据库。”
“那你可惨喽,那些关联项都得一项一项地摘。”
“所以说,这些奸商的数据最难处理,有时候他们连自己都骗。”
共工此时又晃到墙边输液,哂笑着说:“我倒是很欣赏这个人,能把你耍得团团转也算是才能了。如果舰长能给咱们申请下肢体来,我就打算要林百万的。”
精卫正色道:“你可别忘了,这个人有疾病嫌疑。今早监控他们对话的时候不就发现端倪了吗?尤其是那句话,荒唐事做多了,总要抱憾终身……你后来的分析结果如何?”
“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些常见的细菌、真菌罢了。”共工挥挥手道,“空气里到处都有的那种,没啥传染性,通过常规处理就能无菌无害了。”
“那就好,等明天到了蓬莱岛基地,就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