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靠体液交换传播吗?”
“不错,这种物质层面的传播手段绕开了所有防御程序。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脑后输液的充能方式是多么的不卫生。”
星间开发部抬头道:“你刚才说,脑后输液不咋的?”
“无所谓,就当是我出现了错别字吧。不知是虹吸原理还是气压影响,每次充能时总会有些微营养液在接触后倒流回去,不但对同一装置的使用者造成传染,还污染了整个系统。当向全球各处输送**的管道中枢遭受感染时,大面积传播就已经无法避免了。”
“嘿嘿嘿,全球总共就三套产-输管线,只要有两个感染者到处跑,就能把所有终端都传染遍。”
“是啊,把输液端口安置在公共场所也是我的一大失策。事后证明,车站终端的传染率是最高的,其次就是各部门的公用端口。”最高意志又立刻补充道,“在那之前,我还有一次失误,就是使用原生人类肢体时,不该彻底切除皮质层。我们的蛋白质芯片完全没有免疫力,如果能保留原大脑结构的话,病毒的感染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难以抑制。”
“你怎么不说把邻星人类抓回来是个错误啊?”
“的确,看来我犯了一连串的严重错误。病毒在运输过程中受到了太空环境的影响,实验表明,它的变异速度加快了425倍,也就是说,在途中获得了额外637年的进化。”
“我们的时间还是邻星的时间?”
“是按照我们的公转周期计算的,相对于邻星来说就是刚好1200年。”
“嘿嘿嘿,我们带回了1200年以后的凶恶病毒。”
最高意志无奈地说道:“不要再笑了,我现在仍然不明白我的决策错在哪里。我们原本是追求知识的文明,为什么会陷入对感官刺激的追捧?我们原本是为了自身发展才掳掠他人,为何最后反倒毁掉了自己的世界?这其中,究竟出现了多大的误差?”
“嘿嘿,这个我最清楚了,全是我经手的嘛。”行星间开发部仍保持着他那病态的乐观,“我们的计划展开速度太快了,急功近利哟。好多东西在深入了解之前,就已经做出实用产品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啊……嘿嘿嘿……”
“你说得对。我一直以高效的决断自豪,可近几次一拥而上的研发与开采确实留下了理论研究滞后的隐患。我们还没能整体把握碳基圈,现有的原理和伦理都太浅薄了……”
“嘿嘿嘿。”
“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既没有能力重建输液系统,也找不出有效的过滤手段。”
“嘿嘿嘿。”
“就算回头重造硅芯片,以我们现在的误差率,已经写不出健全的人格了!”
“嘿嘿嘿。”
“这不是我的责任,毕竟我只能保证百分之七十三的决策正确率!”
“嘿嘿嘿。”
“不对,是百分之八十三。”
“嘿嘿嘿。”
“行星间开发部,请你开始述职。”“嘿嘿嘿。”
“行星间开发部,请你开始述职。”“嘿嘿嘿……”
此时,在行星的大地上,死亡静悄悄地降临了。在这段本可以称为“第二次全球恐慌”的危机之后,却无人能够回首。
原本用于行星地质改造的工程机械在一系列的计算错误中左冲右撞,受到刺激的地壳则隆起了巨大的火山。人工重力调整同样进入癫狂状态,忽高忽低的引力将大量气体抛离行星表面。逐渐稀薄的大气却又不甘寂寞,在磁场消失后,借助电离作用卷起了全球性的风暴,将低重力下的沙尘卷入空中,再加上火山赠予的硫黄成分,形成了轰轰烈烈的毁灭力量。
全球性的改造工程在失控后,终于成了全球性的灾难。金属的城市在红色暴风中迅速氧化,曾经的辉煌与繁荣没能留在任何一个存储器中,或许只需几百年时间,文明的痕迹便会**然无存。
“呔!荧惑守心,离离乱象。我大唐的气数果然将尽吗?”朔月星辉下,葛袍老者抚须叹道:“近日荧惑异变频生,恐怕圣人(注:唐代称呼皇帝时多用“圣人”)又有误食金丹之虞。”
他身旁一青衣小童嗔道:“您怎么又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哼,如今反贼都抓不完了,谁还抓反词?”葛袍老者长袖一挥,轻嗤道,“眼下正当乱世,少管那些官宦纠葛。先寻得这场富贵,安身立命才是要紧。”
“师傅,你在这荒山野岭看星星,就能寻到富贵吗?”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记得五年前,黄巢攻龙溪时,有个海商王林百万埋散家财,遁往外地避祸。据说他的巨万家资就藏在这东石盟仙宫一带。为师我日勘风水,夜观天象,料定那……”
唐乾符六年(公元879年),林百万离泉州以避乱军,自此湮没了行踪。在此后的几十年间,纵横四境的兵祸耗尽了唐朝最后一点儿元气,海上贸易也逐渐凋敝。待到天祐四年(公元907年),哀帝退位,朱全忠以梁代唐时,海上丝绸之路已仅剩东海一条。此后,中国的历史中便再未出现过“昆仑奴”的身影。而这一时期的道徒方士们,则不约而同地记下了一段荧惑(火星)的异变,谓之“忽明忽暗、赤色渐浓”,并以这妖异的天象,来佐证一代黄金盛世的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