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宣他上殿。”
老司徒接到皇上旨意,迈步走到司礼官近前,耳语了几句。只听司礼官朗声宣告:
“传,司天监少监车羽,觐见——!”
“传,司天监少监车羽,觐见——!!”
“传,司天监少监车羽,觐见——!!!”
一声声的宣召如疾行的潮水般,沿着皇宫里的红墙青砖,迅速向外扩散。
群臣正在议论,忽然就见大殿门口进来一人。此人中等的身材,手臂粗壮,高高的发髻绾起,俊朗的面庞上一股子英气。他头戴银环术士冠,身着藏蓝色袍服,轻罗裙,双尖履。在胸前还缠着一条绿绦组绶,绶带上有金、银、彩丝镌绣而成的紫星金蝉龙的标识。
来者正是车羽。此时的他一改前几日的劳顿和狼狈,梳洗得干干净净,穿着崭新的朝服,挎着绶带,精神百倍地站在殿口。门外走廊上的穿堂风吹拂而过,时时鼓起车羽的袍袖,更显得他是那么的英姿飒爽。
车羽来到大殿正中,跪伏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跪何人。”皇上问道。
“卑职乃司天监三品少监官,车羽是也。”
“哦,车少监。”皇上歪着头,朝下探看,“你且平身。”
“谢吾皇隆恩!”车羽一抖衣袖,站起身,低着头立在庭中。
“车少监。”
“卑职在。”
皇上说着,便把那十几页草纸递给一边的小太监。小太监紧走两步,接过草纸,然后双手呈到车羽面前。
“朕且问你,这纸上所记朝代和数字,你可知为何物?”
车羽看了看小太监手中的草纸,然后冲龙座上一作揖,说:
“回圣上,卑职知道。”
“哦!?”皇上眼睛一亮,“你确真是知晓?”
“回禀圣上,车羽的确知晓。此草纸上所记,乃是司天监主簿张衡通过浑天仪,观测到天上星辰动向与朝代更迭、灾厄的联系。从夏、商、周,到秦代三世所有的大事年鉴,及对应的星辰方位、时刻。还有……”
“还有什么?”皇上追问。
车羽抬起头,定了定神,然后大声地回答道:“还有预测到未来星辰的位置。”
“什么!?”承太师和诸位大臣一听,无不惊斥。因为在张衡被捏造的罪状中,有一条便是:妄加揣测皇天真义,使用奇技**巧逆天而行。然而车羽这会儿又在大殿上直言不讳地说出这句话,着实让众人吃惊非小。
承太师首先站出来发难。
“大胆车羽!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所言正是被皇上所禁之事吗!堂堂大殿之上,你当着皇上及满朝文武的面,竟如此放肆,简直是欺君不赦!来啊!给我把他绑起来!”承太师气势汹汹,眼瞅车羽就要被绑。就在这时,老司徒挺身而出。
“慢着,都不要动。”
“司徒,你是要与车羽同流合污不成!”承太师恶狠狠地说。
老司徒并不搭理他,转而面向皇上,缓缓说道:“圣上,车羽所言是不是真,老夫也不清楚。但昨日老夫接尚书台呈报,说车羽前日从漠河连续奔袭七百余里,有十分重大之事上呈天子,而他此番所言想必也有原因,不妨先听他把话说完,再治罪不迟。”
皇上点点头,说:“车羽,既然司徒有意保你,还不快把所报之事,陈与朕听。”
车羽长吁一口气,简单理了一下思路,对皇上说道:
“禀圣上,卑职敢问圣上可知盖天一说否?”
“朕略知一二。”皇上接过小太监端上的清茶,抿了口。
“好。”车羽见皇上略知,就继续说起来。
“盖天说,天如伞盖,地如棋局。星斗日月皆缀于天盖之上,周始运转。其理论最早载于《周髀算经》,并在前朝广为流传。只是盖天之说却不完备,加之时代更迭,新据、新说层出不穷,均比拟盖天说要先进许多。盖天说实为粗鄙之末矣。”
“哦?那现如今盛行何说。”
“回禀圣上,天地悉皆不是伞盖与棋盘。经详细测算,并综合诸家学说之长,遂有论曰:‘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浮。’此说名为‘浑天’,由我朝司天监主簿张衡所修,只尚未立尔。”